筆趣閣 > 鶯妃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斷了念想
    是夜,靈犀伏在永安帝的胸前,輕合着雙眸,臉上帶着汗水卻無一絲的潮紅。

    永安帝低頭,把錦被拉起,蓋在靈犀的身上後,道,“累到你了。”

    靈犀搖頭,纖長的手臂緊緊抱住永安帝,輕語道,“皇上,臣妾想睡會。您走時,一定要叫醒臣妾”

    “累了你就好好休息,還起來做什麼”永安帝輕拍着靈犀的細嫩的肩膀,輕眯着眼。

    “臣妾想親手爲皇上更衣”靈犀出口的話已是含糊。

    永安帝睜開雙眼一看,靈犀如貓一樣蜷縮在自己的懷中,呼吸平穩,已然是睡着了。

    次日一早,靈犀睡到了辰時三刻才睜開雙眸。

    起身坐起,如墨的青絲垂落在雪白的後背上,遮住了幾許春光。

    懷裏抱着棉被,靈犀看紗帳外的種種,雙耳有些微微的鳴響。

    人就是這樣,如果一直活在苦難之中,那就會咬着牙去爭去搶去奪。可若有一天,有一個人站出來給了一絲希望,那便會對那絲希望寄與厚望。

    不管那絲希望是多麼的渺茫與不真實。

    靈犀,親手斷了自己這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不管寧王今後會取得如何的權勢,她都不會因此得利半分。就算寧王對她有情又如何若是寧王能登基大寶,後宮三千美眷,還有自己置足的地方嗎如果寧王時運不濟不能坐擁江山,那她和寧王之間的關係,會成爲害死自己和寧王的一濟毒藥。

    既然百害而無一利,爲什麼還要繼續下去

    巧竹從外走進來,見靈犀已經坐起便伸手撳開了紅色的綃帳。

    巧竹手上一頓又將綃帳入下了,然後跪在牀榻前,一言不出。

    靈犀擡起手將臉上的淚水擦掙,道,“我要沐浴。”

    巧竹磕了個頭,轉身出去了。

    永安八年七月二十八,靈犀從紫宸殿中回來時,荷葉對靈犀道,“娘娘,沈豐被調離永壽宮了”

    靈犀腳步一頓,微微低頭,髮髻上的四流蘇步搖微微晃動。

    荷葉扶住靈犀的另一隻手臂,輕喚了聲,“娘娘”

    靈犀擡頭,明媚一笑,臉上無一絲悲傷,挑眉道,“這樣纔好,不是嗎各歸各位,他當他的王爺,爲皇位而綢繆。我當我的皇妃,想盡辦法在這宮中活着。”

    看着四方天空上的嬌陽,靈犀心底冰涼,卻笑得燦爛,“只要我活着,等到毅兒出宮建府,也許會有靜慧太貴妃的福氣,去與毅兒同住也說不定。到那時,我就能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荷葉與巧竹噤聲,再不多說什麼。

    永安八年七月二十九,五皇子二歲生辰,後宮之中自是又熱鬧了一番。

    瑛妃雖未封后,可卻已經拿出了母儀天下的氣度。

    或是看出只要給靈犀一絲活命的縫隙,靈犀便不會與她抗爭到底,或是忌憚靈犀此時的聖寵隆重不敢輕易動手,又或是靈犀近來對她越加尊重的表現,總之,瑛妃不再如半月前那樣視靈犀爲眼中釘肉中刺。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這都讓靈犀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靈犀不怕瑛妃,可瑛妃身後的權勢卻是不可小覷的。潘長飛雖然不似當年的朱弦文那樣權勢滔天,可其做事的風格和爲人,卻深得永安帝的器重。

    在這種狀況下,與瑛妃爲敵是不明智的。

    二十九那日清晨,瑛妃的賀禮第一份到了落雪閣。一隻翡翠如意,一掛鑲嵌了金玉的步搖。

    五皇子素來喜愛步搖,倒也不算是犯了忌諱。

    柔妃贈了一套文房四寶,一隻漢白玉雕琢而成的玉佩。

    仁妃贈了一對用水晶製作而成的馬匹。

    嫺貴嬪贈了一隻鑲嵌了金玉的項圈,外加一些親手繡的小衣服小鞋。她拉着靈犀的手親暱的道,“金貴的物件兒五皇子不缺,這些全當是我這姨母的心意了。若是舊了,壞了,我再給他做。”

    靈犀笑着接了,待嫺貴嬪走後便讓荷葉拿下去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然後放在了庫房之中,根本沒有讓五皇子穿的打算。

    曹貴嬪的日子過得越發的不得意,贈了一對帶了小鈴鐺的赤金製成的小手鐲。

    嬪位的妃嬪也都按了自己的位份贈了不少的物件,獨獨於嬪是個有心思的。在贈了五皇子一枚精緻的小掛鎖外,還贈了五公主一對翡翠小鐲子。

    五公主接了那對小鐲子,甜甜的叫了於嬪一聲於母妃,親暱之態盡顯。

    五公主的生辰是在三月末,那時朱氏當權,五公主接到的賀禮往比五皇子接到

    的要貴重許多。可今時不比彼日,有人能在這樣的日子裏看到五公主,五公主小小的心靈裏就感到一絲絲暖意。

    五歲的孩子,已經能看得出人情冷暖。

    二十九日後宮中的妃嬪皆在永壽宮中熱鬧了良久。

    快到亥時時,自生產後就一直身軟的蝶美人遠離了人羣,獨自行到了長樂殿中。

    對着那宏偉的殿門,蝶美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掩面低泣。

    曾幾何時,孝和太皇太后曾經對她說過,後宮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待下去的地方。

    當時的蝶美人不信,蝶美人自小便聰慧,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只需幾日便能曉得其中的精髓。

    頂着庶嫡小姐的名頭,她處處比嫡小姐強。

    什麼都強,無論是相貌還是心思,永遠壓別人一頭。

    當孝和太皇太后和她說,此時宮中最爲受寵的是一名宮女時,蝶美人不服輸的勁兒上來了。

    自己身爲大家之女,哪裏會比不過一個宮女去她從心底裏看不起訓鳥匠人出身的靈犀,所以纔會在進宮幾日便那樣肆無忌憚的挑釁靈犀。

    可最後,那個她最爲看不起的訓鳥匠人,此時身居妃位。而自己這個大家之女,卻失了懷胎十月的女兒,失了皇帝的恩寵。

    蝶美人哭,她哭自己時運不濟,她哭當初爲何會鬼迷心竅,害了仁妃的四皇子,以至於現在仁妃視她爲眼中盯肉中刺,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時間。

    浣兒對哭得不能自己的蝶美人道,“美人,咱們還是回去吧。若是讓人發現您擅自離席了,恐怕又讓別人捉住把柄。”

    蝶美人紅腫着雙眼,哽咽着,“如今我還有什麼可怕的仁妃不就是讓我死嗎我給她這個機會,我這樣的活着,生不如死”

    黑暗處傳來一聲低笑。

    仁妃從暗處走出來,頭上的金飾在浣兒手上宮燈的照耀下,發出眩目的光彩。

    蝶美人在浣兒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怒視仁妃道,“你到底在逼我到何種境地”

    仁妃雙眸盈盈的,看着蝶美人那張掛滿淚痕的臉,笑道,“能到何種境地也就是這種境地了蝶美人,我不會讓你死的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就像我這樣,我天天想我的四皇子,你想不想你的六公主”

    蝶美人痛哭,螓首微搖,“仁妃,你這般狠毒心腸”

    “我這般狠毒心腸,不及你萬分之一。”仁妃走進蝶美人,臉上的笑變得猙獰,“我現在對你所做的,不都是你對我做過的嗎怎麼,你心中痛了,苦了,就說我狠毒了你當初做下那樣狠的手段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報應會落到你自己的身上呢”

    浣兒扶着蝶美人連連後退,一個不停神把宮燈打翻在地。

    蠟燭傾倒,描了侍女圖的燈罩呼的一下燃了起來。忽然變亮的火光中,仁妃笑得猙獰的面孔,與蝶美人滿臉淚水的驚恐表情成了顯明的對比。

    只一晃,亮光又暗了下去,周圍的環境,變得純黑了。

    蝶美人的雙眸被火光晃花了眼,仁妃那猙獰的面孔深深的映在了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蝶美人啊的一聲大叫,雙臂抱頭蹲在了地上,顫抖不已。

    浣兒忙蹲下身去,抱着蝶美人瑟瑟發抖的肩膀焦急的喊道,“美人,美人”

    黑暗裏傳來仁妃的一聲冷哼,“這樣大的膽子,也敢出來爲非做惡。真是可惜了我的皇兒,居然毀於你這樣的人手中。讓我這當孃的,連報復的快感都沒有和朱氏相比,你真是差遠了”

    蝶美人鬆開雙耳,突然道,“你以爲命我害你的人是廢后朱氏”

    不等仁妃回話,蝶美人放聲大笑了起來,“仁妃,枉你對我恨到了骨子裏。可你卻連你真正的仇家是誰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真正的仇人身居高位,恐怕,位份會升的更高,你,報復錯人了”

    黑暗之中仁妃一愣,心中把三妃都想了一遍後部道,“是誰不是朱氏指使你的,那會是誰鶯妃嗎靈研殿的還是恰心殿的”

    蝶美人在浣兒的攙扶下站起了身,轉笑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仁妃,你一直在爲別人做嫁衣裳,相比於我來說,你纔是真正悲哀。幫害死自己兒子的人,一點一點爬到高位”

    “到底是誰”仁妃伸手向前去抓,燭火滅的時候,蝶美人消失在那個地方。

    可她卻什麼也沒抓到,凌亂的腳步聲傳來,蝶美人已經在浣兒的攙扶下離開了。

    仁妃向前跑了兩步,對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道,“你告訴是誰,我饒你不死”

    回答仁妃的,是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的一陣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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