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375遭反噬血瞳流丹 醒然毛骨託孤心1
    穆如清風,化養萬物。

    一瞬間,藥籽們像是活了起來,自行鑽入殘屑當中。

    只一剎那便又重新破土而出,春芽發枝,傲然舒展,異草奇花在丹爐中逞妍鬥色,爭相盛放。

    “天造草昧,種物速成之術......”陳朞低聲道。

    “你知此術?”攬月頗爲意外。

    “是,種物速成乃天香夫人所創之術。”

    “我娘?”攬月一怔。

    每次陳朞提及天香夫人,攬月總會心生酸楚醋意,爲何只有陳朞見過她。

    攬月又是意外,她原以爲種物速成術乃師父雲牙子所授的術法,沒想到竟源自自己的母親。

    此時還不是攬月多想的時候,攬月手腕輕轉,指尖調換,轉換了法訣。

    不待陳朞再多一分欣賞爐內瑤草琪葩,百卉含英,爐鼎再次閉合,只聽裏面烈火熊熊,隱隱可見爐壁外火光燭天。

    重啓爐鼎之時,水汽氤氳,熱氣蒸騰難耐。

    陳朞大步流星,在攬月之前搶身取出一枚雪青色丹丸,丹丸周身還泛着熹微碎光,炙手可熱,猶如握碳。

    陳朞驅動法術,掌中清輝閃耀,星漢燦爛,仿似將丹丸浸沒在清澈夢幻的銀河水中以霜雪冷卻。

    待最後一絲星星之火也已寂滅,陳朞方將丹丸遞與攬月,自己掌心則留下一片殷紅脹腫。

    很顯然,陳朞是擔心攬月會被新丹餘焰灼傷,所以先行以身化溫。

    攬月本是想以火浣裙襬將丹裹着取出,看見陳朞掌心的灼燒之痕,感同身受,打了個哆嗦,想來該是火燒火燎,痍傷切骨,可是陳朞卻一臉雲淡風輕,等閒自若。

    陳朞再次自攬月的雙眸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能感受到攬月眼中的驚訝駭然,攬月半晌無聲,目瞪口呆地望着陳朞。

    攬月百慮攢心,情懷恍惚,像陳朞這般對攬月知疼着熱,體貼備至,卻又無聲無息,不知爲何會跟秦寰宇的身影莫名有所重疊。

    想起秦寰宇白日裏漠然無聲,憔悴殘顏,疾走如飛,自回寢室的汲汲背影,帶着風僝雨僽之態,似是有意退藏於密,避開攬月身邊,還偏偏緘口如瓶。

    攬月心中揪起,眸色暗淡,當然,攬月心事的變化是逃不過摘星術的,陳朞雖不知這對澄澈雙瞳爲何突然泛起波瀾,卻能感受到其間被悲傷沉寂牽動而出的淚光。

    一股酸楚溪流自陳朞心房穿流而過,在胸腔中哀轉久絕,苦苦煎熬。

    二人離開築陽殿時薄霧靉靆,月暈而風,各有所思,靜默不語。

    攬月被秦寰宇的驀然離奇所困擾,愁顏不展,心事重重,陳朞亦不講話,默然陪着攬月一同往西寢殿方向走去。

    沉吟了許久,攬月方想起陳朞還在自己身邊,自己大有疏親慢友之嫌,怠慢了陳朞這位一直給予幫助的朋友。

    遇到陳朞就如暗室逢燈,絕渡逢舟,陳朞清風高誼,與攬月之間交淺卻言深,幾次出手相助下來,攬月已確定他是一個值得推心置腹之人。

    攬月想要出言相謝,可又總覺得詞難達意,無以言表。

    回到西寢殿,漏盡更闌,長夜靜悄,燈燭已熄,只有寥寥可數的幾扇窗前燈火微闌。

    陳朞將攬月送至閬風寢殿前,攬月仰面瞧了一眼如鉤殘月散發出的清泠光暈,夜風襲來,雲紗縹緲,不知爲何,看着冷若寒霜、日漸消瘦的月亮,攬月又想起了白日裏秦寰宇一夜憔悴的容顏。

    攬月腳下放緩,星眸望向身側的陳朞,欲言還休。

    目光是無法掩藏在摘星術下的,月光清輝皎潔的灑落在陳朞身上,陳朞依舊溫柔淡然,氣質空濛,微笑道:“春風風人,夏雨雨人,相呴以溼,舉手之勞而已。”

    攬月雙頰驀地緋紅,猶疑地看向秦寰宇那尚未熄滅燈光的窗口,遊移不定。

    陳朞停下腳步,觀望不前,而後開口問道:“那扇窗戶......怎麼?”

    摘星術明察秋毫,洞悉人心,有利有弊,攬月喜憂參半,哭笑不能。

    反正是瞞不過陳朞的,攬月索性將自己所求脫口而出道:“不知可否再幫我一忙?”

    陳朞藹然應允道:“自然。你只說便可。”

    “我......可否請你用摘星術爲我一窺那扇窗後面,寢室之景?”攬月羞愧窘迫,難以爲情。

    陳朞感受到攬月心緒中的嬌羞悸動,身體一怔,面色僵持,濁雲晦暗。

    攬月以爲是自己的請求冒裏冒失,過爲已甚,深感歉意,又立即擺手衝口而出道:“無妨,不看亦無妨。”

    陳朞潛神默思了片刻,而後低聲曼語道:“那該是閬風秦宮主的寢室吧。”

    “是......”攬月垂眉低目,難以爲顏。

    陳朞思慮恂達,心開目明,從玄霄第一日入住?h鼓學宮之時,他便已摘星術在對面寢殿之內四處搜尋過攬月的身影,雖然沒有見到攬月,卻對其他幾人所宿寢殿瞭然於心。

    陳朞心細如塵,胸口隱隱作痛,有種不詳徵兆,秦寰宇擎天架海的赫赫威名天下盡知,陳朞已料想對他感慕纏懷、心情神馳的女子應是衆多,可陳朞最怕是攬月會與秦寰宇繾綣羨愛。

    攬月纖塵不染,心事易度,而那秦寰宇......陳朞在第一次與秦寰宇正面對視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那磅礴之氣。秦寰宇那雙深邃如星河璀璨的眼睛,寒光冷冽、審視威逼陳朞的樣子,蕩魂攝魄,震撼心神,陳朞鐫骨銘心。

    不過既然是攬月的心願,陳朞必然竭力虔心,應允下來。

    幸運的是,那扇窗子裏面的人並未睡下,摘星術遊刃有餘地攏獲住窗內人的雙瞳。

    陳朞重新睜開眼睛,卻撞上了一雙正與自己怒目相視的猩紅雙瞳,瞋目裂眥,幾乎要將眼眶撐破,凶神惡煞地直勾勾望向自己......

    陳朞所見,秦寰宇的寢室內幽暗迷濛,曖曃昏明,雙瞳的主人此刻雙掌撐在一面銅鏡前,狠狠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喘息難平。

    一對猩紅雙瞳光焰萬丈,電閃星輝,迸出紅光,冷峻得如同利刃直逼心臟。

    陳朞在這雙眼睛裏感受到痛徹心髓的折磨,這痛苦看上去不堪忍受,鏡子裏秦寰宇那張風神俊朗的容顏已變得掙扎扭曲,青筋凸起,冷汗直流,秦寰宇如鯁在喉,卻強迫自己竭力不發出聲音。

    陳朞看到銅鏡裏映出的那個人影忽然抽出一手捂在臍下小腹,將皮肉緊緊攥起,而後扭轉撕扯,好似幾欲撕裂一塊抹布般摧心剖肝。

    陳朞怵心劌目,已無法冷眼相看,秦寰宇究竟是受了何等重傷,竟然創鉅痛深,苦不堪言。

    鏡子裏的那個秦寰宇正以嗜血之瞳與陳朞面面相睹,磨牙鑿齒,直勾勾地噩視着鏡子外面的人,又像是在鷹瞵虎視着陳朞。

    難道是秦寰宇再次察覺了摘星術不成?

    陳朞變顏變色,汗流浹膚。

    攬月看到陳朞目睜口呆,便知他所見景象定然詭異譎怪,其間定有蹊蹺,憂心如薰。

    她心急如焚地推了陳朞手臂,詢問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攬月在陳朞空洞的眼眶裏尋不到答案,陳朞又一味只是瞠目站在原地,臉色已變得鐵青,頸間喉結似乾渴般摩挲涌動,索性不再問他,乾脆自己闖進秦寰宇寢室裏一見便知。

    然而就在攬月正欲拔腿而行的同時,陳朞看到銅鏡裏的秦寰宇橫眉立眼,殺氣騰騰地朝着“他”逼近過來,而後陳朞那雙無瞳之眼感受到一股錐心刺骨之痛,如同芒刺釘扎,“啊啊啊......”

    陳朞渾身顫抖抽搐,捂着雙眼強撐身體單膝跪地,全身冰涼,迸沁着冷汗。

    攬月被陳朞痛不堪忍的樣子嚇了一跳,看了看秦寰宇寢室窗口,又看了看擰作一團的陳朞,進退維谷,顧此失彼,去住兩難。

    素來有“眼中釘,肉中刺”之說,意爲眼中疔瘡根深堅硬,邪熱蘊結,如今雙目受火毒乘隙侵襲,陳朞茹痛含辛卻始終保持鎮定冷靜,咬緊牙關阻止攬月魯莽闖去。

    攬月心如刀絞,雖不知陳朞雙目爲何忽然疼痛,但亦猜想到應該是因爲自己請求他施用摘星術窺探秦寰宇之故。

    攬月淚眼愁眉,自責不已,攙扶起陳朞,將他帶到迴廊下一處隱蔽角落。

    緩歇片刻,陳朞疼痛漸逝,捂在雙眼前的手逐漸鬆開,放了下來。

    那對無瞳白眼已變得猩紅如血,紅色淚痕自眼瞼流淌下來。

    攬月屏氣斂息,大驚失色,爲陳朞擦拭去血淚淚痕後細細查看,並未見外傷,攬月蹀躞不下,又一番查看,方安心落意。

    這還是陳朞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摘星術的宿主反噬,玄霄派歷代以來也不曾有此聽聞,被施術之人想要察覺摘星術都不易,又談何又力反噬。

    陳朞由衷驚歎,這個秦寰宇究竟能有多麼強大,竟驅使犀利幽邃的燥烈之氣硬生生將摘星術逼出。

    攬月仍對秦寰宇懸懸在念,陳朞喘息片刻,便將方纔雙眸所見盡數描述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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