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27謫戒室撫今悼昔 含光子解誤休怨1
    含光子終於停下了腳步,頭一歪,看向攬月。

    二人四目相對時,攬月只覺羞愧難當,低下頭去噤若寒蟬,啞然失聲。

    “種物速成術之術,嫺熟利落,不愧是殷昊天的閨女。”

    含光子話裏有話,攬月聽不出褒貶來。

    “你,陳朞!”含光子又轉向陳朞。

    陳朞畢恭畢敬,作出一副伏閣受讀的謙遜之態,但身體仍護在攬月身前。

    “好久沒見你叔父了,陳膡如今窩在玄霄做些什麼?連門派之事都不管不顧了,只交由你這個侄兒打理。嗯,犀顱玉頰,相貌確實不凡......”

    陳朞平易遜順,躬身致謝道:“謝先生謬讚。”

    “不矜不伐,倒是個懂規矩的。可是既然懂規矩,你又如何解釋自己會出現在此處?!”

    含光子突然厲聲厲色,虎目圓睜。

    “......”

    四人剎時被震地臉都變成了灰色,像是從頭到腳被人澆了一盆冰水般驚悍而麻木,木頭一般直愣愣地戳在原地,半癡半傻。

    含光子終究是含光子,還是那個抱律守令,行峻言厲的頑固之人,他的威嚴是刻進了骨子裏的。

    含光子一手自背後抽出,指着攬月和陳朞說道:“你二人今天未在尊文齋,那就讓太子殿下轉述一下,老夫今日如何令行禁止,不可任人來此謫戒室。”

    “先生!”嵇含想爲攬月出言分辯,卻被攬月先一步打斷。

    攬月說道:“攬月想請教先生,不知是不知者犯錯更甚,還是知之者犯錯更甚?”

    含光子雙眼聚精,審視警惕着攬月的提問,答道:“自然是後者,一誤再誤,陷入窮途!”

    攬月道:“先生法令嚴正,綱紀嚴明,令攬月信服。那先生就請吧。”

    “什麼意思?”含光子莫名其妙。

    攬月道:“先生令則行,禁則止,可先生如今不也正在此處嗎?自定規矩,卻自食其言,言行相詭,知錯犯錯,反覆無常。”

    “哼!你這丫頭,簡直跟你那惡叉白賴、胡攪蠻纏的父親一模一樣!”

    含光子含威帶怒,卻並未真的發作。

    “老傢伙,不許你褻瀆我師父名譽!否則我就算此刻趴不起來,也定要替我師父教訓你的出言不遜!”

    聿沛馠怒道,也顧不得眼前之人的道行修爲是自己難以企及的。

    含光子戲謔挖苦道:“瞧你這樣子,倒是有些孝心,不枉殷昊天的教導養育。”

    “不許你直呼我師父名諱!”

    含光子輕蔑道:“笑話!爲何你師父的名諱我喚不得?別說是欒青山了,就是他欒首陽、欒佘的名諱我都隨意喚得。”

    聿沛馠想起嵇含方纔提及的南蠻黎僚滅族真相,不免氣從中來,嗔怒道:“臭老頭,別拿我師父跟那些個橫賦暴斂、招權納賄之人混爲一談。”

    “呵呵,看來在尊文齋裏,老夫手中的掌中芥鞭還是下手輕了些,未能令你心悅誠服啊。”

    含光子作出一副後悔的模樣,這反而引得聿沛馠更加氣憤,背上傷口又滲出血來。

    含光子見狀便不再以言辭引他爭論,而是甩手朝着嵇含丟出一隻小罐,說道:“喏!掌中芥鞭之傷不同於一般創傷,還是用這個吧,藥到病除,效如桴鼓!”

    “啊、啊。”嵇含連忙接好藥罐,應聲道:“少在這裏虛情假意了,你還不是跟?0?7華那幫人成羣打夥,一個鼻孔兒出氣,早就商量着要尋摸個藉口拿我們閬風興師見罪了吧,假公濟私!你拿來的藥我可不敢用!”

    “你愛用不用!反正當年殷昊天捱了掌中芥鞭,便是用了此藥以後方補天柱地,回春病除。當年殷昊天也曾經如你這般釘嘴鐵舌,不肯認錯服輸,直到後來皮餒肉敗、槁骨腐肉......咦......”

    含光子作出噁心厭惡之狀,回憶起來,一手不斷在鼻前扇動。

    “......”聿沛馠見含光子那副樣子,不免有了畫面之感,肉顫心驚,又不想失了傲骨。

    嵇含適時插言勸解道:“哎呀,你縱是風骨峭峻,也得先保存好風骨啊。彆嘴硬了,來,我先給你把藥擦上。”

    嵇含亦怕聿沛馠那句話再觸怒了含光子,萬一含光子再把藥收回去,那可怎好,還不如趕緊給聿沛馠擦上藥,讓含光子絕無反悔的可能。

    含光子拿來的藥果然靈光,聿沛馠方纔滲着學,背上火辣辣地又疼又緊繃,不得動彈,這藥一擦上血液立刻凝固成鮮紅寶石,鮮豔奇目,還流轉着淡淡光暈,似一絲暖流,讓人舒爽輕鬆,髀肉復生。

    看來含光子還真的並非是來看聿沛馠笑話的......

    活天冤枉了含光子,四個人心裏都有些內疚。

    尤其嘴上一直不依不饒的聿沛馠最是羞慚滿面,他的心如鍋中沸水一般上下翻滾,想了想終於尋了含光子話中一個由頭,想要化解丁點愧疚。

    聿沛馠吱唔道:“......那什麼,您方纔說我師父他老人家也曾捱過掌中芥鞭的懲處?胡謅亂傍吧,我師父最是正經八板、端方嚴肅了。”

    “殷昊天那豎子後生也曾有年少輕狂之時嘛。”含光子嘴角微勾,似是回憶起什麼而略微笑道:“別看他如今老成持重,想當年在這?h鼓學宮裏也是標新立異,恣意而爲。”

    聽含光子說起年少時的殷昊天,四個人難以置信地面面相覷,攬月問道:“先生難道也曾做過我爹爹的老師?”

    “喔?看來你們各自的尊長都沒有提過當年於?h鼓學宮求學之事?”

    “我們?”陳朞心思敏銳,智力過人,一下便捕捉到含光子話中之意。

    “你們。”含光子眼明心亮,給予陳朞一個肯定的答案。

    含光子繼續說道:“還真是緣分匪淺啊,沒想到如今的盟會,閬風派和玄霄派還是走到一處去了。說起來閬風的殷昊天與陳膡曾一同拜入?h鼓學宮求學,一見如故,同門共業多年,同窗情誼深厚。”

    聿沛馠瞠目結舌道:“什麼?!照您這麼說,我師父還真的與玄霄派情深潭水?爲何從未聽師父他提及?這多年也未曾見玄霄與閬風多有走動?”

    是啊,究竟是爲什麼呢?這也是困擾陳朞許多年的問題。

    當年自從天香夫人仙逝以後,叔父杯酒解怨、日日杯酌,只肯守着落影壁前的那株開滿月白色霜花的桂花樹過活,其他事情一概不聞不問,就連往日的莫逆摯友殷昊天也漸漸斷了來往,疏離避世。

    陳朞茫然退立,若有所思。

    含光子的聲音再次打斷了陳朞的思緒,只聽含光子講道:“?h鼓三患的鼎鼎大名名揚江湖,看來你們這些年青後生還短見薄識,寡見鮮聞。不過也對,殷昊天和陳膡又怎會將自己年青時出乖露醜的劣跡講給你們聽。說起來如今他們自己給兒也桃李滿門,對門下頑劣弟子循循善誘,耳提面命,終於也是懂得了當年爲師我的苦心不易了。”

    說完,含光子掃了聿沛馠一眼,兀自仰面大笑。

    聿沛馠知道含光子口中的那個“頑劣弟子”說的便是自己,臉面一紅,出醜狼藉,卻無處遁形。

    好在聿沛馠身雖傷,腦子卻靈光,立刻將話題轉移,發問道:“?h鼓三患?那除了是師父和臭瞎子的叔父以外,應該還有一人啊。”

    “自然是。”含光子明明嘴上是在揭短調侃,神貌卻亢心憍氣,帶着些自豪。

    “當年的?h鼓三患,一患殷昊天,二患陳膡,三患欒伯陽。當年這三人可不止是弄鬼掉猴而已,可以說是踢天弄井,攪得學宮上下躁動不安,衆多弟子們見之避走,聞之生疾。”

    “您是說還有丹聖雲牙子嗎?”

    攬月大喫一驚,師父雲牙子在攬月心中可是一個整日揉眵抹淚,心軟意活的頑皮老頭。

    “欒伯陽被喚作雲牙子的道號都是老夫我起的。只是自打伯陽被?0?7華派除去了名籍,就再未聽聞他的下落,但若是讓老夫我猜,他能投靠的去處若不是玄霄、那便是閬風,否則誰有那本事、又有那交情,能將伯陽匿影藏形,一點消息都不曾透漏。”

    含光子說這話的時候,雙眸閃爍地緊盯着攬月的眼睛,洞幽燭遠,似是早已心開目明。

    攬月心虧意虛,連忙吞吞吐吐遮掩道:“這、這倒不曾聽爹爹提及過過往。”

    “那定是在玄霄了。臭瞎子,難怪你們玄霄派一直高翔遠引,避世絕俗。”

    聿沛馠這點上甚是坦蕩,畢竟他的的確確未曾在閬風山見過雲牙子的蹤跡。

    陳朞和嵇含二人則紛紛以眼底餘光看向攬月,攬月可以內丹徒手凝結外丹,即便她出世超凡,此等術法也必有高人梯愚入聖,誘掖利導,指引以祕要訣竅纔可,而身爲內丹派翹首的殷昊天是絕不通悉外丹派法門的。

    看來含光子纔是真正的策無遺算,斷事如神,丹聖雲牙子必是躲藏於閬風山的某處,只是攬月她並不想說出雲牙子的下落,那麼陳朞即便心中確定,表面上也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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