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32酒酣醉信馬由繮 沛馠師從含光子2
    含光子聽了嵇含所言,息怒停瞋,胸中憤慨暫壓,問聿沛馠道:“太子殿下所言可屬實?你確有所悟的話便說來聽聽。”

    聿沛馠雖醺,但心中敞亮,暗罵嵇含這等出口成章之事他若能作他便自己作,何苦擅作主張強拉着自己敷衍!

    聿沛馠信手一些遊蜂浪蝶的戲文還算勉強,若是讓他眼下編出什麼刻肌刻骨的意境深遠之詞,那還不如讓他捱上兩鞭子掌中芥吶。

    不過抱怨歸抱怨,想起掌中芥鞭的滋味,聿沛馠現在背上還火辣辣地疼呢,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得編兩句出來震震含光子,含混過去。

    聿沛馠緊鎖眉頭一番搜腸刮肚,砸了咂舌,只覺得口內生煙,屁靈感都都沒。

    聿沛馠怯微微瞥了含光子催促的雙眸一眼,渾身打了個冷顫,連忙放聲吟道:

    “百年人生莫較真,心平氣和修行高。

    惡言穢語混酒吞,拋開是非領風騷。

    三杯酒裏乾坤大,進退得失盡看透。

    醍醐一盞詩一篇,暮醉朝吟不記年。”

    “......”聿沛馠一口氣將嵇含所謂的“感悟”吟完,戒室裏寂然無聲,悄悄冥冥,讓聿沛馠格外心虛不已。

    聿沛馠看向嵇含,嵇含的雙眼正凝視着他,夾着驚疑的光,呆若木雞;再看向含光子,見他擰眉目視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什麼,不辨悲喜。

    “怎、怎的了?只說讓我說所悟,又沒說一定要悟得如先生所願.....”

    含光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月光,直射在聿沛馠臉上,聿沛馠的戲謔笑容頓時消失,張皇不敢造次。

    含光子兩顆瞳仁像錐子,銳刺刺的,聿沛馠覺得有些怕人,只聽說道:“你師父殷昊天當年可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如今竟教授了你這麼一個出口神魂震驚的劣徒,想必他如今也終於嘗試到爲師不易的苦楚了。”

    “您、您怎麼又含沙射影,揭人短呢......”聿沛馠雙瞳盈盈,神色委屈。

    “行吧!”含光子擡起頭來,目光火焰一般凌厲,說道:“舍悟迷離,六塵不改。你若身無瑕疵,也便不需修行了。一日兮一閤眼,美夢兮仍未圓,幻世當空,你還當修真養性纔可。”

    “那、那今夜,我們......”聿沛馠來回指着嵇含和自己。

    “算你十分悟得三分,倒也是這害人蠢物的功德造化!”含光子指着酒壺說道。

    “謝過先生不責之恩,沛馠銘佩感懷。”

    聿沛馠怕含光子反悔一般,接着含光子的話後立刻出言道謝,斷了他的後路,以免事後提及再要責罰。

    嵇含揪着的心稍稍鬆懈,但是腦袋還在時刻警醒,這含光子如何夜半來此?

    嵇含拱手問道:“先生夜闌秉燭巡遊,不知爲何會來此。”

    “哼。老夫以爲你等於此宵分廢寢,勤勉學習,還想着說要提前解禁謫戒室,放殿下與這愣頭青各回寢殿。沒想到你們是人閒兮心不閒,夜靜兮人未眠。”

    含光子莊嚴肅穆,看起來餘怒未消。

    聿沛馠聞之,一反常態,忽然間調轉了態度,“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直挺挺地跪在含光子的面前,與含光子的深邃雙眸同高。

    扮作真摯無辜的樣子,雙眸盈盈含淚,鼻峯酸蹙,詘膝請和,央求道:“先生聖明!這謫戒室到了夜裏風寒暑溼四氣皆具,久居於此必是會感染惡疾的,若是白日裏再帶去尊文齋,溼黴之氣不脛而走,傳染了旁人也是有的。”

    嵇含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抿着嘴心中暗罵:“這傢伙改弦易轍可真快......”

    含光子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在他灰白而粗長的眉毛下,以深不可測眼睛盯着聿沛馠瞧。

    聿沛馠不敢正面與含光子對視,眼睛左躲右閃迴避他的目光,秀眉下的眼珠葡萄似的滴溜溜亂轉,求生慾望復燃,心跳加快,猶如擂鼓。

    含光子終於說道:“老夫自有評說,依老夫所觀,太子殿下無私普照,善行周全,是乃圓明頓悟,足可離開謫戒室了。”

    “嵇含謝過先生麈尾之誨。”嵇含拜謝。

    “啊?那那、那我呢......”聿沛馠疑聲道。

    “你半心半意缺乏誠心,敷衍應付,自是不能離開的。”含光子道。

    “先生,聿沛馠他......”

    含光子打斷嵇含道:“怎麼?殿下念舊憐才,不忍離去,還想一同留下?”

    “不不不,自然不。”

    “太子殿下那就請吧。”含光子微微頷首,讓出面前通路給嵇含。

    嵇含斜睨聿沛馠一眼,而後就要爽利離開。

    聿沛馠在後嘰嘰歪歪,那意思是嵇含背棄了方方纔建立起的相知有素的友誼,枉費自己將嵇含視作了心照神合的兄弟。

    嵇含心知現下跟這個逢酒固成醉的癡兒說不清楚,於是裝聾賣傻的想着先離開這裏再說後話。

    嵇含習慣性的又要去按“大明大淨”牆上的機關,被含光子再次攔住,說道:“誒,殿下由正門進,必得由正門出纔對,正所謂補過拾遺,矯邪歸正,誠意正心。”

    “對對,先生所言極是。”

    嵇含畏首縮尾,狼狽不堪,臉一紅,灰溜溜推門而出。

    門口看守的學宮弟子已經被含光子驅走,黎普已等在了門外。

    “......”看着嵇含逃走般麻溜的動作,聿沛馠心中負氣,語氣帶着些惱怒道:“先生爲何戲耍沛馠,分明是我道出了領悟,爲何先生只放太子離去。得虧先生自誇直道而行、辦事公允,沛馠怎麼瞧着先生分明是和?0?7華派的欒青山一樣,偏袒權勢!”

    “休得妄言。在謫戒室裏這幾夜,實則一點長進都沒有。”

    “如何長進,先生的掌中芥鞭下手如此狠,沛馠此刻尚能站在此處就已經是大幸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得了吧您,自打來了這學宮,我就沒遇到過什麼福事。”

    含光子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但聿沛馠可沒有心情體悟,昂臉撅嘴,一臉不痛快。

    含光子見狀,沉聲說道:“你這頑徒,還不趕快伏地深謝真師垂顧。”

    “啊?真師?”聿沛馠環顧戒室四下,這戒室並沒有多大,兩眼便能瞧得過來,聿沛馠疑惑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師父他並不在此啊。”

    “哼!愣頭青。便是跪拜真師薛師古。”含光子道。

    “跪拜您?您不是從不收徒弟的嗎,再說了,我也有師父。您該不是忘了吧,您還曾經教導過我師父呢,要按此論起來,豈不差了輩分!”聿沛馠大喫一驚。

    含光子昂首道:“你方纔所施展的術法可是走筆成真術?可知此術從何而來?”

    “我自己研精出來的。”

    “嗯?再說!”含光子立眉豎眼。

    聿沛馠見瞞不過,老實說道:“好吧,最先是我自閬風山天庫中無意所見,是師父的藏書,我曾拿出來墊腳,沒想到裏面竟然記載了這種術法,我本就喜愛青詞水墨,覺得此術有趣便學了來。但也的確經過了我的刮摩淬勵,苦心鑽研,否則也變化不得,真的!”

    “那爲何此術只學了個形似,卻無神韻精髓在,還只是個薄薄墨色紙片人。”

    含光子所指的便是方纔聿沛馠用開明獸尾筆所繪的“墨色含光子”。

    說起走筆成真術的淵.源,聿沛馠像只泄了氣的球,耷拉着腦袋,泄勁敗興道:“這說起來......當年我想偷溜上閬風山的靈臺去玩,知道天庫的頂層有扇北窗可通靈臺,但礙於年幼時候質似薄柳,身高便如您一般,便順手尋了天庫最頂層之書,哪想到會是師父的私藏,被師父發現之時被師父撕去了書中關鍵處,被奪去的部分我就只能自己揣摩推演。”

    “那你如今推算估量到何種程度?”

    “卡在虛空甯宓,渾然無物那處......”聿沛馠凝眉苦思。

    “虛空甯宓,渾然無物,一心不贅物,寂定萬象生。”

    “對對對!”聿沛馠一邊應和,一邊覺得哪裏蹊蹺,歪頭道:“您怎麼會知道書中所述?難不成您也去過閬風山的天庫,瞧見過那本書?”

    “那書名爲《徽真錄》。”

    含光子神色自若,五短身材卻看上去儀態俊偉。

    “對對!您怎麼知道,果然是見過此書,那先生您可知道缺失的內容,剛好可以爲沛馠彌補遺憾,將走筆成真之術練化圓滿,也不至於令此玄妙之術就此荒廢缺失啊。”

    聿沛馠越說越激動,情不自禁已面紅耳赤。

    “好了,不賣關子了。階前萬里,沒想到老夫做著之作竟然是被殷昊天給拾撿封存起來了。”

    “什麼?!”聿沛馠長大了嘴巴,身體顫抖。

    “海角天隅,萬物機緣不可揆度,沒想到老夫撰寫的術法竟會被你這個愣頭青習了去,且破具點模樣。”

    含光子臉上掛着慈藹和善的笑容,面色紅潤宛如一個孩童。

    “我,我我我。”

    聿沛馠激動昂揚,嗚嗚啦啦也未見說出點什麼,此時已是百感交集,起伏的胸膛滿懷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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