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40鍾離籌盤有來由 英才齊聚爭鰲頭3
    江潭耳聽八方,明目達聰,他自己本身也是弟子,上次赴會之時也同這些新入門的弟子一般顧慮重重,難以置信。

    故而江潭索性上前一步,納頭頓首,對含光子拜禮道:“先生,口說無憑,以免大家誤以爲會陷人坑井,可否給江潭一個機會令我在衆弟子前以身涉法演示一番。”

    “可以,但必要謹慎小心。”

    說罷,含光子往東挪了兩步,讓出了靈寶鍾離籌盤正前方的位置。

    不過是鍾離子帶來?h鼓學宮的四塊棋盤,爲何含光子會提示江潭要“小心”?攬月和穆遙兲也是滿頭霧水,百思不解。

    江潭在千人焦點,萬衆矚目下走上講壇來到籌盤面前,只見他並無立刻舉動,而是倒吸一口冷氣,脖頸間喉結涌動,狠狠地嚥下口水,似是在做一番心裏掙扎,衆人皆能瞧得出江潭突生的鬧心與糾結。

    前排弟子催促道:“江師兄,即便再寶貴,也不過就是一尊籌盤,何苦鋪眉苫眼,拿班做勢的。若是不行,跟先生道一聲歉,退下就是。”

    江潭回頭瞪了那冷言調侃的弟子一眼,語言上卻不揪不採。

    他又立刻重新看着籌盤,專心致志的看着繁若銀河星斗的籌子們,手指竊竊揀選靠近它們,似碰又並未碰到。

    看江潭那副舉手不定、怯生生的樣子,就像是籌子隨時會從籌盤之上跳脫出來咬人一般。

    自告奮勇說要演示給大家看的是江潭,此刻畏而屏息不前、畏刀避箭的也是江潭,終究也不好評判江潭究竟是傲雪凌霜,真是模棱兩可,無法下斷言。

    不過能夠肯定的是,衆弟子們的耐心可遠沒有那麼持之以恆。

    攬月和穆遙兲也饒有興致的微微側過頭去,紛紛看向卜遊。

    卜遊可是?h鼓盟會的熟客,以他的博見洽聞,廣知事物,定然知道其中蹊蹺。

    卜遊接受到盤根問底的求知目光,嘆了一口氣,傾首儘量貼近他二人耳側,低聲說道:“莫怪江潭徘徊不前,實在是那籌子觸碰不得,否則變化出的慄慄危懼足能夠教人膽裂魂飛,骨寒毛豎......”

    大約是已經在腦中描繪出了那個畫面,卜遊骨寒毛豎,僵直挺身,汗洽股慄,原位打了一個哆嗦。

    攬月星眸流轉,眼光不停地在桌案上來回掃視,最終落在聿沛馠面前的松花御硯上。

    聿沛馠歪頭看見攬月的目光,低聲好奇道:“怎的了?有何不對嗎。”

    攬月沒有說話,而是順勢拾起架在硯臺沿側研墨用的墨錠,輕喚一聲:“江師兄。”

    在江潭循聲回眸的同時,已見一方兩指粗細的長條墨錠朝向自己被丟了過來。

    江潭一把接住,感銘心切的微微頷首謝過,便聚精會神地凝眸緊盯着碧波漪瀾的籌盤。

    籌子們正順着漩渦江潮起伏,江潭瞅準一個機會,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將剛拿到手的墨錠朝向籌子間的空隙投擲出去。

    只見墨錠落入籌盤之間,同千萬碧玉星斗的籌子們一同打着轉。

    唯一迥異的是,衆人眼見那方墨錠一圈圈向着漩渦正中移動,在接近正中的同時,漩渦裏似有一股莫名神祕的吸納力量,“咻”的一聲,頃刻之間將墨錠吸納其中,渺無蹤影。

    墨錠不見行跡,聿沛馠痛惜地失聲大喊道:“誒!我的墨錠啊!哎呀!”

    聿沛馠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諳熟禮儀,謙和修養,搖晃着攬月冰肌弱骨的香肩,嗔怪道:“小騙子,你瞧你,這可是太子殿下贈與我的稀罕物,松煙烏黑,油黝透亮,世上怕是再也難得。你就這麼把它丟出去予人便罷了,他還暴殄天物,就這麼給丟籌盤裏了?!”

    攬月方纔心急,現下看聿沛馠的難過勁兒,多少心生內疚,好言悄聲安撫他道:“一方墨錠,下堂以後請嵇含太子再贈你一方更好的。”

    聿沛馠搓手頓足,惋惜道:“哎呀,你說得容易,這墨錠均勻密實,發墨如油,一點如漆,哪裏是輕易能得的......”

    聿沛馠痛心疾首,不依不饒,攬月被他糾纏個沒完,心中有些後悔,心想以後再也不敢輕易挪取他的心頭之物了。

    正琢磨着,豈料大殿裏傳來弟子們的驚呼聲,其間有人大聲疾呼道:“快看啊!那籌盤正中的漩渦裏有什麼東西!”

    聞聲的同時,聿沛馠和攬月爭執的動作戛然而止,隨同衆人一同往籌盤那邊瞧去。

    此時江潭已轉身行至籌盤另一側的後方,似是又意迴避,又似是未免遮擋講壇之下弟子們的視線。

    也正因此,籌盤上發生的詭異莫測變幻,便被一覽無遺的展示在衆人面前......

    驟然之間,籌盤之上物換星移,屢變星霜。

    漩渦正中潭影悠悠,烏沉沉,黑壓壓。

    正如先前弟子所喊,漩渦裏的確像是有什麼東西,氣氛一時間急張拘諸,驚心吊魄。

    前排正中的幾個弟子已坐立難安,神色張皇,汗流滿面。

    有弟子口中喃喃,急不擇言道:“這,這不是鍾離子留下的靈寶嗎,爲何陰冷透骨?”

    江潭沒有說話,他屏聲息氣,恭敬垂首立於籌盤一側,而只有立於籌盤另一側的含光子從容無懼,穩若泰山。

    攬月雖有畏懼,但見含光子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有七分把握,含光子必定早已計出萬全,不會令弟子們陷入深淵薄冰。

    思索之間,那漩渦已開始起了變化,淵黑玄英,其內鼎沸,烏壓壓地厚重而來,潭沸江翻。

    衆弟子們尚來不及驚愕疾呼,便聽一道炸雷,轟天震地,籌盤搖搖晃晃似有坍塌崩折之狀。

    這時漩渦中央開裂,龜裂之痕向兩邊蔓延,漩渦之水竟然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撕扯開一道口子,而後一隻骨瘦如柴的枯槁鬼手自內裏探了出來,皮緊貼着骨頭,褶皺粗糙,如同老樹蒼根。

    鬼手隨着豁墊轟雷持續向漩渦外伸出,逐漸很快便露出枯木朽株的手臂,手臂上紅毛戰慄,青筋凸暴,大有分山劈海、力能扛鼎之勢。

    鬼手撕裂籌盤蠕蠕探出,弟子們這纔看清楚了,鬼手尖利可削鐵的枯黃指甲下面,竟然攥着一個墨色的東西。

    聿沛馠最先認出了那物,失聲叫道:“墨錠,那是我的墨錠!”

    就在聿沛馠大喊大叫的功夫,另一隻鬼手也探出了漩渦扒在了籌盤壁沿之上。

    只見鬼手稍一用力,一張鼻凹寒森,眼眶深陷,青面獠牙的鬼首冒頭而出,蠻橫兇狠地瞪視着殿內之人,目光棱棱,威猛猙獰。

    那道漩渦如今已被厲鬼撕扯得猶如無波古井,任由着厲鬼輕巧利落的攀沿而出。

    霎時之間,女弟子們淒厲驚恐的尖叫聲亂作一片,紛紛急切道:“先生,防芽遏萌,再不制止那厲鬼,怕是要不受拘束,放縱脫逃,想會是自留禍根,貽患無窮!”

    “是啊是啊,先生不可適情率性啊!”有人應和道。

    江潭憋忍不住,對那些個怕風怯雨,嬌氣十足的女弟子使了個眼色,沉聲道:“壇上這一衆掌門尊長,你們怕個屁啊,遇事如此柔筋脆骨,若是把自己當做玉葉金柯,那修什麼仙,習什麼道,都回家去做嬌小姐罷。”

    江潭這一出言,倒是讓女弟子們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個頓口無言,心中卻不肯依服,柳眉剔豎,橫眉冷眼,好在江潭並不在乎。

    不過江潭這一襲言無粉飾話倒是令攬月幾人肅然起敬,當衆之下,言人所不言,倒是有些許掌門風儀。

    只可惜僅憑“江潭”這二字便可辨認他乃是洪涯派江淮門下,真是可惜了一個肯耿直諫言且直而不肆的弟子錯投了門派。

    “吼!!!!!”

    籌盤裏爬出的厲鬼發出淒厲吼聲,齜牙咧嘴,口涎噴濺亂飛。

    厲鬼憎恨的眼神氣勢洶洶,攫戾執猛,矜牙舞爪,兇猛猖獗,兩隻手臂蓄滿力量,又聽“噼啪”一聲磚石清脆的碎裂聲,厲鬼手中緊攥的墨錠化作了粉末塵埃。

    “哎呀!我的墨錠啊!”

    聿沛馠捶胸頓足,撫髀長嘆,一臉抱憾痛惜。

    那厲鬼手執墨錠剛自那籌盤中出現的時候,聿沛馠內心裏還有些僥倖竊喜,現在好了,情形瞬息萬變,徹底沒了念想。

    厲鬼並不算完,尊文齋內一時殺氣騰騰,戰塵鬱郁。

    厲鬼嫺熟地將一條皮包瘦骨的腿蹴足踏上籌盤,正欲發力將全身脫出,指爪張揚,磨牙吮血,撲向壇下衆人,大有燎髮摧枯的架勢,衆弟子氣消膽奪,再次傳來戰慄尖叫。

    這時候,方見含光子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橫身擋在厲鬼與弟子們之間,而後金光大綻於講堂之上,耀眼灼目,逼得人目不可直視。

    這光芒溫暖和煦,似乎能將所有黑暗刺穿、所有陰霾破除。

    灰煙瘴氣,塵粉漸稀,攬月也瞧不出含光子究竟做了什麼,待她敢看去之時,籌盤之上只餘留下墨色和綠色混同的濃煙重霧,還夾帶着一絲腐濁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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