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46徒悲嘆卷帙浩繁 海中覓針難上難2
    卯時四刻,?h鼓學宮的晨鐘聲徹響,悠揚迴盪在藏書樓外,輝宏綿長。

    眼見自藏書樓趕去尊義齋的路途尚有些距離,二人不得已只得暫時離去。

    大約是適應了雪螢石均勻柔和的光亮,乍一走出藏書樓的時候,攬月竟一時不適應絢麗的晨光,反伸五指,遮護着雙眸。

    破曉的晨光似乎有着喚醒沉睡生靈的神奇力量,還是透過攬月的指縫散落下來,泛着蓬勃之氣。

    待攬月適應了光線,正欲同陳朞走下藏書樓前的玉階,卻聽她二人左手邊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

    那聲音朗聲稱頌道:“磅礴爍爍,晨景揚輝。自然變幻果真是無比妙微啊!”

    “先生?!”攬月和陳朞異口同聲。

    累了一夜的攬月此時心中積累了些許脾氣,帶着嗔斥道:“先生,既有心指引,爲何又不直接道明。先生明知藏書樓中書海泛舟,浩瀚無邊,還晨起來此看一番笑話。”

    “小丫頭,你這能言善道真不愧是殷昊天的閨女。老夫只是有堂前晨起散步的習慣,剛好途經此處,怎能說有意瞧你笑話。”

    陳朞亦上前幫言道:“先生,陳朞父母過世亦早,是能體悟到少年失母,泣語漣漣、心灰黯然的牽絆之情,還望先生體恤,不如直接相告。”

    含光子看了陳朞一眼,又看了攬月一眼,而後眼光不住地在這二人之間反覆遊移。

    陳朞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恭敬問道:“先生,是陳朞有何不妥?”

    “你二人如何又同在一處?還真是有趣。”

    陳朞道:“先生是指何處有趣?”

    “人生塵露,天道邈悠悠。老夫自詡精研術法,呼風喝雨,隨手可改天象。你瞧那藏書樓中古籍經典,老夫博覽其極,可卻獨獨參不透命運機緣。”

    “什麼意思?先生是說陳朞和攬月命中本就註定相聚?”

    “什麼?這不可能啊。”

    攬月心屬秦寰宇,且自知命中沒有穹冥星。

    含光子道:“莫慌莫慌,急什麼。老夫說的是天命玄機,又不是月老紅娘,這老夫怎麼會知道。”

    聽含光子這麼說,陳朞反生失落。

    “怎麼,你師父陳膡不曾與你說起過?”

    “唉,先生。您越說,陳朞越糊塗了,請先生可否直言明教。”

    含光子摳門的後仰身體,連連擺手道:“嚯喲。那可不成!天命可行不可道。”

    含光子又轉向攬月說道:“丫頭!並非老夫不對你言明,而是機緣未到。老夫雖爲你指引線索一條,但也是得看你自身機緣悟性,若是尋而不得,只能說明是天意要你暫待,你便不要再去執着。”

    攬月篤定道:“先生放心,攬月必能尋到。”攬月兩鬢青絲迤肩,襯着忙碌了一整夜的她臉色更加湛白,倔強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柔光淺淺,縹緲出塵,皎潔靈動的如同晨起花間的露珠。

    含光子沉思凝視片刻,而後嘆息道:“行吧,你若要倔強那便倔強罷,畢竟你爹你娘若是不倔強,也不會有你此刻站在這裏了。”

    “啊......”攬月忽閃着靈動求知的星眸。

    含光子卻揮揮袖袍,雙手縛於背後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尋歸尋,切莫耽擱了老夫的課,若是上學遲了,或是膽敢堂上走神打盹,老夫的掌中芥可不輕會饒......”

    ......

    含光子離去以後,攬月和陳朞便也腳不點地的快步往南邊趕去。

    雖是連明連夜不曾閤眼,陳朞依舊神采奕奕,追風逐電,健步如飛,足可見其內丹修爲之高,攬月自愧弗如。

    二人穿過棲蟾殿以後,攬月突然與陳朞分別,稱要先回閬風寢殿一遭。

    一夜未歸,一是怕穆遙兲尋人不着而擔心,二是擔心顧此失彼,不知秦寰宇狀況如何,無論如何放心不下,都必須在去往尊義齋前再探視一眼。

    陳朞通情達理並沒有多說什麼,憑藉這段時日陪伴在攬月身邊而磨鍊出的默契。

    二人心照神交,陳朞對攬月的用意心領神會,便又叮囑了攬月不要太過勞累,行路切莫着急,謹慎當心,而後便獨自南行穿過棲真門往尊義齋而去。

    攬月強逼自己狠下心來,一股腦地往西寢殿疾行一段,方又放緩了步伐回眸望向棲真門方向,陳朞孑然落寞的身影孤獨地漸行漸遠。

    攬月垂眉低頭,幾顆淚珠盈盈欲滴,掛在她蝶羽長睫的末端,愴然欲墜。

    雖說太過殘忍,可攬月知道只有束身自重,對陳朞而言纔是最好的,若是註定不會有結局,那便不如倒逼他斷此念想。

    陳朞堂堂玄霄一派之首,良禽擇木,只要他肯通時達變,又何愁沒有白頭相守的嬌妻美眷。

    攬月焦思苦慮,深陷自責與愧疚,沒有注意到身旁樹梢上何時落有一隻棕羽黑斑的短喙雀鳥,花椒狀的溜圓雙瞳正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

    見她雙眸泣淚,雀鳥忽閃着雙翼昂首,雀聲嚦嚦,抻着脖子短促疾鳴,用人類聽不懂的聲音極盡所能的安撫。

    頭頂曦陽金輪似乎自東向西又挪動了一點方位,再於此慢慢騰騰怕是真要趕不及。

    攬月連忙深深吸氣憋忍住了情緒,一把拭去眼角淚痕,朝向閬風寢殿方向頓足而去。

    待攬月疾行而去,那個孑然落寞的身影卻幽幽放緩了步伐,背對着棲真門並沒有回頭。

    真是個既笨拙又徒惹人愁腸白結的女孩啊,她甚至以爲只要佯裝狠心斷義便可讓陳朞知難而退......

    陳朞收回雀鳥身上的摘星術,低聲自語道:“我陳朞並非泥古不化之人,也並非爲自己畫地而趨。只是你並不知曉,這份感情自我八歲起便已深種心底,始終如一,怎是說淡情薄愛便能做到的。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如何頑梗不化,我可以等,亦可以爭,只是不會退......”

    ......

    攬月回到閬風寢殿之時,穆遙兲已等在門外,焦頭爛額的四處張望,緊擰的眉頭在看見攬月的時候釋然鬆解。

    “去哪裏了?你這是一夜未歸寢殿啊?”穆遙兲的聲音裏帶着少有的責怪,看得出他其實很生氣,只是竭力剋制。

    “遙兲,對不起,下次離開一定與你先道明。寰宇怎麼,可已轉醒?”

    提及秦寰宇的狀況,穆遙兲的眉頭又鎖成一團,微微頷首,搖頭道:“尚未。”

    攬月看着穆遙兲身後,而後問道:“姵羅和沛馠他們......”

    “唉。走吧,先往尊義齋去,邊走邊說。”穆遙兲催促着。

    尊文齋在辟雍殿的西側,尊義齋在辟雍殿的東側,所以對落宿在西寢殿的弟子們而言,相較前些天在尊文齋裏聽學講座的日子,如今要起得更早些方能保證不遲到受懲處。

    攬月和穆遙兲加快腳步一路前行,同時爲穆遙兲講述了夜裏未歸的原因,沒想到穆遙兲並沒有勸阻攬月,反而說道:“如果是有關於師孃生前的線索,那你便去吧。只是多要注意安全,若是有陳朞兄伴你身旁倒是好事,除卻寰宇以外,他的修爲是我見過弟子之中最高的,尤其他的摘星術最是有備無患,我便也不需擔心。至於寰宇這邊有我照顧,且一切平穩只等他醒來,你就放心好了。”

    “......”攬月沒有立即應聲,反是嘆息。

    關於陳朞的這個問題她也着實苦惱,雖只既無此意就不該沾染撩騷,但理智又告訴她,眼下閬風之困,又好像也只有他有能力幫扶一把。

    “你是在顧慮陳朞兄所說的婚約之事罷?”

    穆遙兲一語中的,不知是穆遙兲太過洞察人心,還是攬月的心事浮於表面,絲毫不善遮掩。

    “那絕不可能......”

    攬月矢口否認,如果父親母親知道穹冥星的事,又怎會仍爲攬月約定姻緣。

    二人似乎都不太善於這個話題,進退維谷,氣氛略顯無措,穆遙兲顧而言他,有意搪塞過去。

    在穆遙兲接下來的話中可見,昨夜連聿沛馠和聿姵羅也沒有回過寢殿,聿姵羅是趕在攬月回來前不久匆匆回來紮了一頭,便說有朋友喚她同去尊義齋,便又匆匆離開。

    而聿沛馠則是昨夜回過寢殿一遭,看了一眼牀榻上的秦寰宇,見他雖無轉醒卻無惡化,便同穆遙兲打了聲招呼後轉身離去。

    攬月聽着穆遙兲難得的負氣抱怨一通,那大致的意思便是:閬風五人究竟流年不利不成?一個一個的,越離越遠,越走越散!

    攬月理解穆遙兲的想法,他一貫最是爲了螫手解腕、顧全大局而不惜折節屈己。

    穆遙兲最大的好,便是恨不能周全所有人的,最大的不好便是他的初心是好,但連如今的攬月都知道,這是絕無可能做到的,即便他捨身遷就。

    待攬月和秦寰宇來到尊義齋前的時候,裏面熙熙攘攘早已擠滿了人羣。

    尊義齋在格局上和尊文齋無異,只是講堂中除了桌案之外,另設置有黃鐘瓦釜燒製而成的藥罐子,以及清水杯和一小瓶應急用的解毒劑,還有一塊潔淨的白色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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