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17 陳朞善意掩真相 哀婁嫄失林之鳥3
    於是陳朞昨夜再次返回棲蟾殿外的所見,對二人道出。

    在摘星術下,洪涯派掌門寢室裏面有三雙眼睛,分屬於婁嫄、白尾鳶、江淮。

    自江淮的眼中凌厲充血,怒目而視,兩隻眼瞼下的肌肉因爲憤怒而劇烈地上下抖動,像是瞧着眼中釘一般死死盯着牀榻上的婁嫄,似乎與之有着切骨仇恨。

    婁嫄氣喘雖虛,卻並沒有死,以她那清高桀驁、肝膽冰雪的女傑性格,本就不是個輕易能周順馴服的,怎會任憑江淮欺凌而萎靡屈從。

    於是,摘星術在江淮的眼睛裏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婁嫄雖已被折磨得猶如案板之魚,憑藉着一身傲骨,婁嫄眼眉撩起,瞪大了碧瞳,回以江淮無法扼制的怒火與恥笑,口中嘲弄着什麼。

    而後江淮額前青筋暴起,憤怒更烈。

    他暴跳地自袖口下抽出一根彎曲似蟲蛇盤繞的線香,捏在手中抵在婁嫄一雙碧瞳下來回旋轉,那線香驀地就像活了,如蛇一般靈活俏魅地扭動着身姿,給予正看着自己的人挑逗與挑釁。

    聽到這裏,卜遊和穆遙兲異口同聲打斷陳朞道:“是夢糜香!”

    沒錯,摘星術看到的的確是夢糜香,陳朞繼續回憶。

    衆人皆知鯨香堂善於制香,而香中有名“夢糜”者,焚之可致人夢殤夢糜,一念癡狂,青煙迷離,浮雲千幻,最終引人甘墮糜夢,是乃香中至勝之物。

    如果說江淮想要以此香來讓婁嫄沉睡昏糜,安安靜靜地放棄掙扎,倒也合情理。

    不過昨夜的江淮並沒有簡單的引燃夢糜香,反而是取了一張黃麻紙將線香包裹起來。

    就在陳朞奇怪江淮異樣舉動的時候,江淮嘴角挑起一抹陰狠之笑,眼裏泛起寒光。

    只見他又將黃麻紙平置於桌案,用掌底微微用力,由頭自尾一一碾壓,待他再將黃麻紙平展之時,沿着香芯蛇狀纏繞的毒香便化作了粉末。

    夢糜香粉骨糜身化作的香末,濃而不渾,淡而不灰,齏粉碎屑屍骨一樣靜躺在黃麻紙上,陰森瘮人。

    黃麻製紙,紙張粗厚,江淮撿起它來,指尖沿着紙張邊緣輕輕彈,周邊殘餘的香屑便跳躍震顫着往中央聚攏,一點也不肯浪費。

    而後江淮諂笑着繞到婁嫄身邊,將黃紙仔細地沿着中縫對摺,那般小心翼翼,彷彿手裏的不是毒香,而是一件經由自己親手鍛造的工藝。

    婁嫄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和與之祈合相通的白尾鳶一樣,用犀利傲睨的雙瞳直勾勾地盯着江淮的舉動,半分也掙扎不得。

    江淮騰出一手在妻子的下頜輕撫,而後又驟然發力捏緊,婁嫄緊緊閉合的絳脣便只能失去防禦的打開,眼睜睜地看着滿紙香末倒入自己口中。

    夢糜香末稀薄嗆人,婁嫄被嗆得咳喘欲吐,嘴巴卻被江淮的手死死堵住,隱忍難發。

    可婁嫄不愧爲萬年翀陵派的大小姐,即便受此折辱,婁嫄的神色裏依舊高傲尊貴,凌駕山巔。

    只是沒過多久時間,夢糜香粉末便起了作用,婁嫄和白尾鳶雙瞳裏頑強的光輝就消弭下去,不再動彈。

    陳朞講述至此,卜遊和穆遙兲甚爲震撼,眼睛裏皆涌動着火灼般的光芒。

    “禽獸!”卜遊和穆遙兲異口同聲。

    卜遊聞之氣急,恨不得揪住陳朞的前襟質問他:“婁嫄深陷孤立臨危,不知是死是活,你爲何冷眼旁觀而見溺不救。你們玄霄派當真如傳聞般薄情冷酷!”

    陳朞反問道:“如何救?若婁嫄已死,即便出手也無轉還的餘地,還只可能打草驚蛇。若婁嫄未死,也就說明江淮顧及江湖名聲和萬年翀陵的勢力,不敢明目張膽的將她殺死,那我貿貿然出手,反而會誘使江淮敗露,殺人滅口。”

    “是啊卜遊,陳朞言之在理,你冷靜一下。”穆遙兲極力勸和。

    “......”

    “你想,若是陳朞真的不顧婁嫄安危,又何必將此時告知你我,想來必定是已有對策。”穆遙兲轉而又對陳朞問道:“是不是啊陳朞?你快解釋一下啊。”

    陳朞還是對卜遊的激烈反應有着一絲抗拒,陳朞之所以將此事刻意避開攬月,就是因爲男女在思索問題上注重不同,男子多以大局觀和事情的結果爲導向,女子卻多因情感束縛,當下不管不顧。

    所以,陳朞也高估了卜遊對當下時局的判斷。

    不過這也當真不能全怪卜遊,他知閬風此次陷入不易中,但也沒有對此間細節瞭解得多麼透徹。

    在穆遙兲的不斷化解下,陳朞還是反脣相譏道:“我瞧着卜遊公子應當是比我陳朞更爲高風亮節,那麼既然已知此訊,爲何不趕到棲蟾殿去救人,反在此枉費口舌指責陳朞。”

    “我——”卜遊頓口無言,他明知陳朞所言如是。聽起來卜遊是在責怪陳朞,又安知不是他對自己舉手無奈的怨憤難安。

    “好了,你倆休要糾纏此事,解決纔是正道。趕緊聊正題,等下荼鏖比武時衆人齊集,三派之掌皆不在場內,豈不乍眼。”穆遙兲勸止道。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男子本就能謀善斷,不糾結於雜事。

    陳朞緩和壓制語氣道:“我也並是非草木無情之徒,只是依我判斷,江淮雖將婁嫄囚禁,但她應當暫無性命之憂,否則何須費勁拔草尋蛇,以夢糜香碾灰來喂婁嫄喫下,還以天繭束縛。”

    穆遙兲應道:“你說得沒錯。這兩樣東西皆來自石筏山,但如果江淮真的想致婁嫄於死地,那麼千百種方法裏,不必要費勁心思擇選一條搜奇抉怪的辦法。”

    這三人的分析皆對。

    沒錯,江淮還沒想將婁嫄就這麼殺死,如果婁嫄死了,那江淮依仗翀陵派的籌碼也便沒了。

    只是在他發現白尾鳶留下的那根絨羽時,江淮便知婁嫄定然偷聽了他和褚君山的對話,逼得江淮只能就範,將婁嫄囚禁起來,以免被她壞事。

    實則從上回婁嫄趁夜跟蹤江淮到濯纓水閣,偷聽江淮和欒青山的對話起,江淮已然動了殺念,故而在婁嫄和白尾鳶的茶飲裏開始慢慢投毒,用不易被人察覺的方式讓婁嫄的身體敗落下來。

    最好,是能將婁嫄置於癡迷之地,一息殘喘,又魂夢不清,任由江淮左右。

    這也就是爲何攬月前些日子會見白尾鳶萎靡,婁嫄嘔血的原因了。

    爲了達到讓婁嫄魂死命由在的效果,江淮甚至還想過找鯨香堂那個叫姚春螺的小賤人索取些孀嫠香,可惜這寡婦香顧名思義,調養男子精血令其滅陽生陰,只對男人方有作用。

    江淮想了想,無端對姚春螺索取孀嫠香還是太過危險,以免反倒提醒了姚春螺那小賤人,萬一暗中給江淮自己下了孀嫠香該怎麼辦。

    越是害人之人,越是擔心受外界所害,故而江淮想想也就算了。

    本來一切都在江淮的掌控之中,沒想到昨夜他與褚君山勾連之時還是被婁嫄派出的白尾鳶偷聽了去。

    可嘆老天對他江淮的厚愛,沒想到在老天爺幫過江淮奪去洪涯派掌門一戰後,還是如此寵溺他江淮。

    昨夜,就在江淮發快步趕回棲蟾殿寢室時,剛好堵住了強撐身體想要外出報信的婁嫄。

    江淮蠻來生作,驅趕走洪涯女婢,將婁嫄和白尾鳶強壓回了寢室門內,束縛起來。

    接下來的一幕幕,便都在摘星術的視線下了。

    江淮自認爲萬全無失,卻都沒能逃過陳朞的眼睛。

    江淮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料想到,自己還能跟陳朞的摘星術有着這一緣分。

    正是所謂,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爲。

    ......

    鴕碑北方鼓聲隆隆,好似春雷滾滾,雄渾之氣震天撼地,響徹上空。

    穆遙兲和卜遊仰面往北方天際出遙望一眼,想必是荼鏖臺那邊比武已開場,看來三人私談得避繁就簡,當機立斷,果斷從之。

    卜遊率先問陳朞道:“那由此判斷,婁嫄性命無礙?”

    “無礙。而且我也會以摘星術時時窺探,若有異狀,絕不會袖手旁觀。”

    卜遊終於洗眉刷目,對陳朞的打算豁然確斯,卜遊如釋重負,抱歉道:“抱歉了陳朞,是我一時氣躁,懲忿窒欲卻遷怒於你。”

    穆遙兲亦道:“你莫往心中去,卜遊之所以言語有失,也是因爲待你不設城府。”

    陳朞嘆了口氣,無奈道:“這麼說,陳朞還得爲卜兄的襟懷灑落而開心嘍。”

    “好了,浮泛無根之詞說來有何意義。還是想一想,如今該如何是好。”穆遙兲道:“無論是夢糜香還是天蠶繭,江淮能一舉得此兩物,皆不是巧合。”

    “嗯。”陳朞道:“看來鯨香堂也被捲入其中,沆瀣一氣。但從婁嫄的境遇上來看,翀陵派是可以信任的。”

    卜遊嘆息道:“信任也不能說明翀陵在決裂之時就定會選擇傾向你我,且我瞧着雖着婁小公子同行而來的那四個弟子,技藝算不上精深,真若陷入纏鬥,怕是自保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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