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45 棲蟾殿火光燭天 千鈞際臨危救急1
    攬月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摘星術都看到了。”

    “嗯。”陳朞若有若無地輕應了一聲。

    攬月很想哭,卻不知爲何偏又哭不出來,只能淡淡說道:“十分抱歉,我一直瞞着你們大家,我不知道該如何對卜遊說出真相。”

    陳朞淡淡道:“確實不好開口。你在殿內爲他治傷之時,我已在殿外旁敲側擊試探過近似的問題。”

    “他怎麼說?”

    “相思已入骨,縱然萬劫不復。”

    攬月擡首仰面憂望着天空下繁枝葉茂的枝條,在春風吹拂下正搖頭晃腦,搖曳着抖落明媚陽光,散發出陽光若有若無的香氣。

    陳朞陪伴在她的身邊,攬月微微閉上眼睛,感受這得來不易的舒暢之光。

    二人斜影微步,暫將心緒倒空,於是歲月漸漸模糊,徜徉了時光。

    至於卜遊和姚雒棠——

    正如後世之輩有人提筆寫到過:

    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里,其中並無舟子可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也只能願你,眉眼如初,風華如故。

    ......

    傍晚的夕陽恬靜幽美得格外韻味深長,餘暉映着點點歸鴉,薄暮冥冥。

    一陣陣涼風吹散了白日裏的餘熱,沒有刀撞劍擊的鏗鏘聲,沒有嘈雜喧鬧的喝彩聲,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悽婉哀嚎。

    一切都靜謐地詭異可怕,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在爲婁嫄和白尾鳶的命運覓得一線生機。

    青囊殿那邊,卜遊正色厲言地請求含光子同意他留下照顧姚雒棠,卜遊既已認定禍起蕭牆,就絕不能讓那些個意圖暗害姚雒棠的人在此趁隙下手,絕不。

    對原定於今夜攜力營救婁嫄之事,卜遊感到萬分歉疚。

    穆遙兲拍了拍卜遊的肩膀,安撫了幾句,勸說他去做自己認爲更重要的事。

    畢竟每一個人,都都對他而言,更爲重要的事、更爲重要的人。

    輕塵棲弱草,朝露溘至。

    行俠仗義,斷蛟刺虎,不以事之大小而爲,但心中在意之人卻有輕重之別,得失榮枯自在人心,但求心安理得。

    在陳朞的籌謀裏,由婁鷸負責在棲蟾殿裏依次焚火,將被火勢引來的掌門尊長、以及宮人們引開;穆遙兲負責護住太子嵇含,令其免收烈焰殃及;卜遊和陳朞則負責前去洪涯派寢室,救出婁嫄和白尾鳶。

    現在卜遊的確是順心而爲了,只是這計劃當中一下子缺了卜遊,還真是有些兵微將寡,分身乏術。

    “我來。”

    “你?!”

    在陳朞正欲從長計議之時,攬月已從寢室換上了那襲火浣服後,又回到此處同他們匯合。

    “不可。”陳朞並不容分說,一口拒絕了她的提議。

    穆遙兲亦道:“我也不同意,你體質奇特,本就懼火。”

    攬月不甘心道:“今夜微風翩然,適宜引火助燃,最是不可多得。而且,你的摘星術已經好幾日不曾探到過嫄姐和白尾鳶的情況,若是繼續耽擱下去,怕是真要山窮水斷。”

    陳朞道面露猶疑,進退維谷。

    攬月催促道:“好了,休要再磨蹭了。即便你們不許,可鷸叔那邊還能沉得住氣嗎?”

    攬月說的也對,婁鷸將婁嫄視如己出、待如親女,試問哪一個爲人父母者還能沉得住氣。

    若是今夜不將婁嫄救出,怕是婁鷸必會陣腳大亂,那還不如索性一拼。

    於是,計劃照舊。

    戊時剛過,棲蟾殿的上空盤旋着一隻耳豎羽簇、雙翼灰褐色黑斑的大鳥,大鳥振翅翬飛,胸前白毛如流蘇般順滑垂下,暗褐色虹膜警覺地巡視着身下的狀況,以待見機而作。

    忽然大鳥揮展雙翅昂首沖天而起,緊跟着發出一聲啼鳴。

    穆遙兲神色肅穆地對陳朞和攬月說道:“流蘇鷸啼鳴,看來是婁鷸那邊已經準備萬全了。”

    在這漫漫長夜裏,攬月三人深暗幽祕於棲蟾殿西側濃蔭遮月的一處林子裏。

    就在幾日之前,攬月還曾在這怪石堆砌儼同綠色寶塔的假山之下邀見過婁鷸,詢問他有關多年以前那撼天震地的紅光之事。

    三人此刻就埋身在其間,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棲蟾殿方向,那個被江淮自外封閉得如鐵獄銅籠的窗子,等待婁鷸給出行動的信號。

    隨着棲蟾殿裏最後一盞油燈被熄滅,整個夜驟然寂靜,針落有聲。

    鴉默雀靜,攬月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既是爲今夜計劃能否成功而憂心,又是爲不知婁嫄生死而擔心。

    三人又在焦急中捱了一陣,終於見到流蘇鷸疾馳如梭一個俯衝,沿着棲蟾殿殿脊輕捷躍上上空,發出又一聲啼鳴。

    啼鳴聲盤旋未落,第一縷濃煙便自琉璃瓦間滾滾騰空,躥上廣袤蒼穹,最終匯入夜空。

    煙氣不斷自重檐瓦礫間鑽出,倔強地升起,不多會兒功夫,灰色的濃煙瀰漫在棲蟾殿上方,又如瀑布流水一般沉沉地流淌下來,掩蓋住眼前的一切。

    “什麼味道——!”

    在外圍駐守的侍衛們張惶地四下環顧,探頭細嗅着這嗆人口鼻氣味的來源。

    終於有人擡頭遙望一眼,而後大喊道:“火!火——!”

    “起火了——起火了——”

    旋即傳來一陣陣驚呼,侍衛們混亂不安,有的四處奔走喊人,引吭大叫,有的尋覓水囊木桶,一派轍亂旗靡。

    沸反盈天裏,棲蟾殿裏鱗次櫛比的窗子次序被火光點亮,隨着熊熊燃燒的火焰,窗前搖晃着一個個忙亂的影子,梭天摸地,慌慌張張朝向殿外逃去。

    今夜果然適合縱火,不多會兒棲蟾殿四周瀰漫的煙氣便浩如煙海,遮雲敝月。

    攬月心裏暗暗對含光子抱歉,毀了他悉心照管多年的棲蟾殿。

    看到棲蟾殿裏混亂地一塌糊塗,陳朞沉聲道:“時機已到,分頭行動。”

    攬月和穆遙兲共同應了一聲,穆遙兲便旋即,轉身往棲蟾殿的另一側潛身疾行,攬月則緊跟陳朞身後,銜尾相隨。

    棲蟾殿裏盡是蠻煙瘴霧,方一邁進寢殿門廊,便有濃煙汩汩撲面而來,恨不得再將攬月頂撞出去。

    攬月被煙燻得眼淚汪汪,在濃煙繚繞間不辨方向,這烏煙雖說方便了他們隱藏身形,但更多的還是帶來了麻煩。

    攬月還在矇頭轉向,手驀地不知被何人攥住,攬月一驚剛欲甩脫,卻聽陳朞的聲音傳來:“跟緊我。”

    攬月一邊忍住咳嗽,一邊亦趨亦步跟在他的身後,感覺到陳朞手心的溫暖傳遞過來,似乎握得更緊了些。

    寢殿過道上吞吐着滾滾白煙,如同在淌着滔滔巨浪逆向前行,步履維艱。

    一切皆靠着陳朞擋在自己身前,以摘星術開闢出一條通路,直抵洪涯寢室前。

    幸運的是,摘星術在寢室裏攏獲一番,並沒有搜尋到任何人的眼睛,說明江淮不在裏面。

    可這同時也不是一個好的信號,如果婁嫄和白尾鳶都被關在這裏,又怎麼會攏獲不到任何一雙眼瞳呢。

    陳朞出手迅速,利落地擡起一腳,只聽“桄榔”一聲,厚重的門板便已橫倒在地,濃煙隨之涌入寢室,彷彿置身雲海深處。

    “嫄姐!婁嫄——”

    趁着濃煙尚未積滿寢室,攬月迅速環顧四下,尋找着婁嫄的蹤跡。

    陳朞厲聲道:“東北角。”

    “東北角,東北——嫄姐!”

    攬月真的在東北角落找見了婁嫄,只見她雙目閉合,就這麼靜靜地躺在角落裏,若不是周身都被絲狀的東西捆綁着,婁嫄安詳地就像是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

    “嫄姐,嫄姐!”

    攬月含淚奔泣,顧不得腳下那沉沒在煙海裏凌亂的桌椅殘屑,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

    寢室大門因驀地被踹開,一瞬間涌入了太多空氣,招致了火焰緊跟着竄入進來,沿着每一道牆體縫隙“呼呼啦啦”擠了進來,剝奪了室內大半的呼吸。

    攬月剛撲到婁嫄身邊,一股天旋地轉般的眩暈驀地涌來,只覺得頭腦裏面嗡嗡作響,雙腳一軟,便不受控制地癱軟在地。

    “攬月!”陳朞臉色煞白地疾步將她攙起,攬月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知是烏煙遮擋了視線,還是眩暈導致的冥眗亡見。

    “陳朞,嫄姐她怎樣?!”攬月被煙嗆得睜不開眼睛,一切看上去都眇眇忽忽,她搖搖晃晃地摸索起身,雙手試探地伸向婁嫄所在的方向。

    陳朞抓住攬月的手臂,強拉她道:“我得先送你出去,這裏馬上就沒有空氣了,你會窒息的!”

    “不——求你。”攬月央求道:“嫄姐她如何了?”

    攬月的胸口奇悶,一起一伏,只能依靠大口呼吸來緩解呼吸帶來的身體疼痛。

    陳朞蹙額心痛,他將攬月的手臂提起,拉着她輕輕朝前伸了出去。

    乍地,在這赫赫炎炎的火海里,人人汗流浹背,攬月卻竟然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僵硬之物,還略帶些許彈性。

    攬月提心在口,腦子裏徹底一片空白,手懸在那東西的上空,不知所措地顫抖着。

    她雙脣緊抿,眼淚一直流,感覺似乎有一隻手緊緊卡住她的脖子,發不出一句聲音。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