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46 棲蟾殿火光燭天 千鈞際臨危救急2
    “抱歉攬月,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一步......”

    攬月呆滯地握住婁嫄冰冷的手臂,身體沉得像是再也站不起來。

    陳朞厲色催逼道:“不行,我必須帶你出去!馬上!”

    攬月頭埋得低低的,略微搖了搖道:“我不信,老天連姚雒棠這等矯情飾詐的人都肯留他一命,婁嫄姐溫柔平善,怎麼肯能不得到老天的善待!”

    人極計生,攬月倏地猛然站起,手腕輕挽,急速旋轉,頃刻之間流光涌動,燦爛炳煥,把煙焰迷漫的寢室裏映得明光爍亮。

    陳朞即刻反應過來她是在做什麼,厲聲阻攔道:“在青囊殿裏已耗費太多精元,不可再凝丹!”

    然而攬月心同止水,指尖不斷變幻着法訣,傾注全部精元之力凝鍊五轉餌丹。

    煙霏露結,空氣越來越稀薄,攬月鼻翼撐得難受,喘息再次凌亂起來,依舊咬牙不肯鬆懈。

    電卷星飛,星奔川騖,隨着一道輝宏的光束落入攬月掌心,一枚五轉丹終於被她凝鍊在手。

    面前影影綽綽,攬月摸索着把五轉丹強行喂入婁嫄口中,卻再無力氣像對姚雒棠那般幫婁嫄將丹化開。

    陳朞見狀疾步上前,一手掀起婁嫄的身體扛在肩膀上,一手環住攬月的腰攙扶住她,口中急道:“走——!”

    攬月卻再次掙脫道:“不行,還有白尾鳶!”

    翀陵派的祈合之術同時制約着白尾鳶和婁嫄的命運相連,一人一鳥祈合相通,生死與共。

    “不要再找了,我只能帶出你和婁嫄!”陳朞心切,方寸已亂。

    “你先帶嫄姐出去,在藏書樓等我,我來帶白尾鳶出去!咳咳咳——”又是一陣煙撲口鼻。

    白尾鳶的毛色摻混在這煙霧塵天裏着實難以分辨,攬月在其間瘋狂地摸索,終於在東北角落的一處緊貼牆面的地方,摸到一個蓬鬆細密的東西——白尾鳶。

    還未來得及慶幸,只聽頭頂上方一聲清脆斷裂聲,緊跟着響起“稀里嘩啦”地聲音,似有東西不斷傾頹下來。

    “殿脊被燒穿了!跑——快跑——!”陳朞聲啞力竭,聲振屋瓦,含帶着絕望發出肝膽俱催的聲音。

    形勢危急,攬月卻伸手將白尾鳶緊緊抱進懷裏,埋下頭去死死護住。

    棟榱崩折,已經有碎瓦零零散散砸落下來,眼見那壓頂的橫樑就要坍塌下來,陳朞扛着婁嫄,發狂地欲衝上去護住攬月。

    然而煙炎張天,火勢炙盛,一團熾浪隨着被燒裂的牆縫竄入,剎那功夫便在攬月和陳朞之間匯成了一道火溝,刮刮雜雜,將陳朞擋在了外面。

    “攬月——!”

    聽到陳朞的呼喊,攬月抱着白尾鳶踉蹌地站起身體,明明呼吸困難到渾身疲累,已經擡不起頭來,卻感覺腳下輕飄飄、軟綿綿的。

    攬月思緒已經混亂,心裏對自己憤懣着:是呵,我隨孃親本就是一株生在淒涼之地的桂花樹,何必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無力到了極致,就凝結成了絕望。

    攬月只覺得很累,很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在僅餘的意識消弭以前,她的耳邊只有兩個聲音,一個是陳朞情急而變的驚吼,另一個則是如同山崩地裂的巨響。

    煙塵鬥亂,洪涯寢室上方的屋脊真的塌了,火光燭天,焮天鑠地。

    我......死了嗎......攬月微合着眼睛感受着身體的變化。

    手腳都還能動,懷裏的白尾鳶也在,觸覺也在。除了沒有氣力張開眼睛以外,好像知覺感官一切如舊。

    攬月感覺到自己似乎正被什麼東西遮罩住,將那撩辣毒焰隔絕在外,留給氣咽聲絲的她貪婪喘息的空間。

    魂夢遊離間,攬月在那不知何物的遮蔽之下,嗅到一股馥郁甘松香氣。

    這......這香氣......

    攬月心頭大震,身體驀地僵直,心臟停跳,血液凝固,淚水在她眼眶裏滾動。

    眼前混亂模糊,攬月的柔脣卻不住地微微顫動,憔悴的臉上涔涔落下豆大的淚珠,她再也不敢去想那甘松香氣的主人,蜷縮起身體瑟瑟啜泣着。

    “你來了......”

    她不想在這種相逢的時刻哭,可抑制不住的眼淚沿着她的臉頰滑落,浸透了那來人的心,難以言喻的生疼。

    “你......怎麼纔來......”

    攬月全身都在顫抖,兩行清淚裏蘊含着嗔怪和悲傷,好像用盡渾身之力也不足以傾訴完她對他的憤懣。

    尖銳的隱痛煎熬着他初愈的身體,胸膛起伏,焦灼地喘息。

    他將攬月摟緊在懷,肩膀一同顫抖,好像有一把利刃刺進他的胸膛,苦澀難言。

    “你怎麼纔來,纔來!”

    攬月哭了,忍不住地縱聲大哭,想要將他昏厥以後所受盡的委屈全部讓他知道。

    那哭聲的穿透力極強,痛徹心扉,直到她哭到幾乎無法呼吸,又改用前額撞着他的胸膛。

    “月兒,抱歉......抱歉......”

    陳朞漠然地看着這一切,肝心若裂。

    但岌岌可危之時總得有人保持頭腦清醒纔行,陳朞以摘星術環警戒着周圍的情況,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帶着婁嫄和白尾鳶撤離棲蟾殿,以免節外生枝。

    “秦寰宇。”陳朞直率地喊出了那個攬月心心念唸的名字,端方嚴肅道:“此地不宜久留,待火勢一被消減,很快就會有人來的。”

    “好。去哪裏,我們跟在你身後。”

    “藏書樓。”

    秦寰宇和陳朞二人雷動風行,各自挾住婁嫄和攬月疾衝出門去,一路奔逸絕塵。

    ......

    陳朞果真是一策無遺算的奇人,對時機的把握分毫不差。

    三人救出婁嫄和白尾鳶以後,方方離開棲蟾殿北去藏書樓,原本熯天熾地的火勢便被壓制下去。

    待他們沿路潛行至那尊一柱擎天的八角琉瓦鑲金建築之下時,南邊已經煙消火滅,盈天嘈雜之聲歇止。

    趁着四下無人,陳朞將藏書樓大門開啓了一道縫隙,足夠幾人側身進入。

    藏書樓裏漆黑一片,秦寰宇挾着攬月走在最前,突然脖頸間一陣刺骨冰涼,黑暗裏竟有一道紅光閃瞬而來。

    “何人!”那聲音鏗鏘有力,渾厚卻低沉,可見說話之人修爲不低。

    秦寰宇微微一笑:“遙兲。”

    持劍的人先是一怔,而後難以置信地低呼道:“寰宇?!寰宇是你嗎?”

    “是。”秦寰宇的語氣一如薜蘿林昏厥之前,漠然卻親切。

    “你醒了!太好了!”

    穆遙兲百感交集,掀拳裸袖,卸了手中之劍,勾住寰宇的脖頸把臂相慶。

    陳朞輕咳一聲,似在提醒着穆遙兲尚有正事要爲。

    陳朞問道:“爲何不點燈?”

    “點了。方纔聽到門外有響動,不知敵友,故而熄滅了雪螢石。”

    “的確妥當。”

    言畢,陳朞略一揮袖,凌空拋出一枚冰晶沿着八棱牆壁遊走一週,幾人面前豁然開朗。

    這一瞧之下穆遙兲怛然失色,笑容頓消。

    只見攬月面色蒼白斜倚在秦寰宇身前,微微翕動的柔脣甘青無血,要緊牙關費勁的喘息,手裏卻緊緊抱住白尾鳶不肯鬆手。

    “攬月?這是怎麼搞的?!”

    攬月當然無法說話,棲蟾殿裏又是煙熏火燎,又是喜極大泣,喉嚨暗啞發不出聲音。

    穆遙兲不自覺地怒張雙眼,慌亂道:“陳朞!你怎麼搞得,爲何使她傷成這樣。”

    陳朞沒有說話,論起對攬月負傷的愧疚和無力,陳朞不比任何人要少。

    攬月的視力稍有恢復,面前閃爍着熒弱微光,聽見穆遙兲錯怨了陳朞,喉嚨深處焦急地發出喑啞之聲。

    陳朞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聳了聳肩膀前僵直垂危的婁嫄,示意先將婁嫄藏身起來,再說後話。

    於是由陳朞在藏書樓中引路,來到那塊寫着“尋源知流”四字的牌匾下站定。

    秦寰宇和穆遙兲驚疑地打量着周邊,想不出在這卷帙浩繁,書山卷海里面,會有何處便於隱匿行藏。

    陳朞驀地揮袖,一道銀白色星霜疾風般掠過秦寰宇和穆遙兲中間,閃爍在牌匾正中,不知碰觸到了什麼,書海深處傳來重物與地面摩擦的窸窣聲。

    “這邊。”陳朞淡然道。

    秦寰宇和穆遙兲二人駭然,任誰人能想到藏書閣林立的木槅後面,竟然還藏有一個兩臂寬窄的方正洞口。

    裏面腐黴氣重,洞深且闊,別有一番天地,是藏匿起婁嫄和白尾鳶的絕佳處所。

    穆遙兲稍一動腦便能想到,這洞定然是前些日子攬月和陳朞在此探本窮源細細搜索的成果之一,只是現在秦寰宇轉醒了,這三人要如何同處......

    穆遙兲稍瞥一眼秦寰宇,只見他依舊凜若冰霜,罕言少語,並未去探究陳朞爲何會發現此處。

    洞內幽暗,三個男子各自祭出冷火用於照亮,沿着狹窄的石階一路下行。

    出乎秦寰宇和穆遙兲的預料,這神祕地窖的盡頭竟然會是一副韶顏女子的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清麗出塵,凌風而立在一株綴滿月白色銀花的古桂前,雪落璀璀,素衣繾綣,栩栩如生,竟與攬月八九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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