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97 斮戮槍梟蛇吐芒 風狸杖攘兇革弊2
    姚春螺不懂範媱的反顏相向,範媱也未必懂姚春螺的大旱望雲,一線生機之望。

    眼見範媱不顧絲毫情分捨棄自己而去,姚春螺銳挫望絕,卻也不甘獨身赴死,她不斷大喊着範媱的名字,更多的是要引起旁人注意。

    如果她姚春螺避不過此劫,那就不如徹底碎骨粉屍來個痛快,定要拉範媱一起同墮煉獄,一個也休想偷生,看看究竟誰人更加陰狠毒辣。

    很快,姚春螺便如願令人注意到範媱攜着蒼溧池門下弟子臨陣脫逃之舉,且最先激怒了聿沛馠和卜遊。

    聿沛馠一番閃轉騰挪,忙中尋隙對範媱怒喊道:“好你一個範媱,一屆掌門竟然攜着門下棄甲曳兵而走,真是狼心狗肺,叫天下之人笑話!”

    事到如今,範媱早已安之若固,索性對聿沛馠的中傷之詞閉目塞聽,不鹹不淡對這邊道:“死人是永遠無法對人道出今夜之事的!想要對本掌門施以批駁,你先得能保住這條小命,否則就是挾冰求溫,抱炭希涼,徒託空言而已!”

    說罷,範媱繼續斂影逃形,隱蔽在人羣中一鼓作氣向外突圍。

    她的劍似飛鳳,閃轉之間追風躡影,勢如破竹。

    “範媱!範楚雲!”

    卜遊眉心顫動,驟然觸怒,手中棠溪劍堪堪從激戰當中抽身出來,又以劍鋒直指蒼溧池逃竄晦跡之處,同她們禹身竦峙,氣勢逼人。

    “你等殺人如草,險些要了雒棠性命,此事便想算了嗎?!”

    棠溪劍劍身寒波澹澹,震顫搖擺,劈空揮斥出一道呼嘯而起的雲浪,截斷了範媱幾人前行之路。

    棠溪劍同它的主人一樣,戰塵鬱郁,如鏡般的刀身倒映出卜遊殺氣騰騰的面容,冷意森森。

    範楚雲此番腹背受敵,雙面夾擊,慌亂道:“卜公子,你好歹也出身世家,這刀劍無情,生死有命的道理緣何不懂!”

    “蒼溧池自詡名門,卻張眼露睛地訛言謊語。若只是尋常比試,雒棠所中之傷緣何劍劍要她性命!”

    卜遊厲呵的同時,棠溪劍鋒已雲氣凝結,激起雲浪萬頃,沈沈雲雪飛迴,其間銀光盤旋,蕭蕭百馬齊鳴。

    範媱的目光落在那雲浪之間:“暘谷派的流雲滄波?!”

    “什麼?!”

    聽到“流雲滄波”四個字,範楚雲等蒼溧池弟子們面面廝覷,陣腳大亂,爲避及暘谷派的絕招而不惜自相踐踏。

    範楚雲汗流浹膚,掙扎分辯道:“是姚雒棠自己學藝不精,又或是她那日時運不齊,怎能累及無辜,池魚遭殃。”

    “你無辜——?!”

    範楚雲身後傳來姚春螺高聲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尖利無比,令人牙磣。

    姚春螺一指範楚雲和範媱,怪聲怪調裏透出無限奚落嘲弄道:“捫心自問,你無辜還是她範媱無辜?”

    “姚春螺你莫要血口噴人,你不就是因我師父不肯帶上你一同離開而懷恨在心,有意反攻倒算!”

    姚春螺此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已經百念皆灰將生死看透,昂昂自若道:“沒錯!既然你們拋棄故舊,留我一人在此等死,你們也休想偷活!”

    卜遊目光始終不離範楚雲,範楚雲早已心驚膽碎,有種臨危傾軋之感。

    姚春螺還在不斷傳風搧火,推波助瀾:“卜公子,就是她們和姚碧桃商議,假借荼鏖比武將雒棠除邪去害,除塵滌垢!我可以爲證!”

    範楚雲嗔怒裂齜,罵道:“姚春螺你個奴顏婢睞的小人,當初殺掉姚雒棠的主意還是你爲了討好姚碧桃而出,如今竟要翻臉無情。你以爲出賣了師父和我,你就能死中求生?”

    “呵呵呵呵——”姚春螺突然揚頸,放聲大笑:“我說了,左右都是要死,不妨咱們同赴,一個都休想逃掉!何況近火先焦,我要先看着你們上路!”

    “什麼?!”聽到“近火先焦”四個字,範楚雲方反應過來不對,自己只顧着同姚春螺怒目相向,竟然沒有注意到卜遊那邊的動作。

    只見前方明光鋥亮,風雲乍起,一匹匹雲氣凝結成的駿馬仰天長嘯,長鬃飛揚地朝向這邊翻騰着四蹄破雲而來,勃然奮飛,斬關奪隘勢不可擋。

    “雲狨——!去吧——!”

    棠溪劍利刃秋霜,卜遊身下地籟風急,激起雲海滔滔撲向蒼溧池衆人。

    範媱橫眉怒目,臉紅筋暴發指道:“造化小兒!你這是瘋了嗎?!大敵當前不分好歹——?”

    卜遊目光幽冷,深瞳懾人,已全然沒有素日裏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翩翩風度和優雅俊容,此刻的他惜香憐玉,報仇心切,腦海裏僅剩下青囊殿裏姚雒棠的滿目蕭然,悽風冷雨。

    雲氣漫天卷地,覆蓋四方,以它們的潔白素裝蔑視着對面闇昧陰險的人心。

    “雒棠,爲兄替你討回公道——”

    卜遊挺直背脊,一滴淚水滑過卜遊冷冽蒼白的臉頰,僵硬而冷酷。

    醞釀積蓄了多日,卜遊已千萬怨念加持一身,肅殺之氣洶涌澎湃。

    雲狨們引頸甩鬃,四蹄騰空,以氣吞萬里之姿殺至蒼溧池等人跟前。

    衆人望風而靡,惶恐如驚弓之鳥,卻已然來不及了。

    雲狨千蹄如驟雨,一匹匹騰焰飛芒,如千軍萬馬自四面八方擁沓而來。

    “師父救我——!”

    面前一雙雙風馳電掣的腿影交織成一張密密層層的網,雄威逼人,向着範楚雲這邊壓迫過來。

    雲狨所過之處無數魔物皆被擊地支離破碎,屍塊和血水灑落在空中,又化爲一燼,如同撏綿扯絮般輕易。

    範楚雲已六神無主,渾身如棉,只能目怔口呆地向範媱呼救。

    “師父,師父不要丟下我——師父救我——”

    然而範楚雲此話剛出,獻殿深處頓時傳來姚春螺瘋魔癲狂的笑聲,每一聲笑都帶着譏諷嘲弄,像鋼錐利刺般挑動範楚雲的每一根神經。

    範楚雲不禁一怔,眼前這一幕是多麼熟悉啊,就在片刻前,姚春螺也是這般苦苦央求過範楚雲的師父範媱的,換回的卻是範媱的冷漠絕情。

    不是!不是的!

    一定是因爲姚春螺並非我蒼溧池門下,師父需要顧全大局,而不能捨本逐末,捨近求遠!

    範楚雲抗拒着自己內心對師父範媱的猜疑,但現實總會給那些矇昧無知的人以當頭棒喝,一個悶棍將其打醒。

    就在範楚雲癡鈍無措之時,聽到右前方範媱大喝一聲她的名字,範楚雲循聲轉頭看去,看到了一隻五指大分的手掌朝向自己抓來。

    範楚雲沒有任何防備,身體一歪便順着那隻手的力道任由它把自己向右側拽去,範楚雲的目光沿着那隻手臂向上擡起,看見的是師父範媱冷麪寒鐵的容顏。

    “師父......”

    這兩個字是範楚雲最後發出的瀕死悲鳴。

    在生死權柄面前,任何情誼都是那麼地羸弱不堪,親情如此,師徒情分亦如此。

    禍在旦夕的緊要關頭,範媱見避不過卜遊的“流雲滄波”,索性將愛徒範楚雲一把拽到身前,形成一道肉身屏障抵禦這勢不可擋的招式。

    範媱陰冷獰笑道:“爲師良工苦心教導你多年,眼下能替爲師除危擋禍,也算你報了師恩。”

    “......”

    而範楚雲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迎面一隻踝骨粗大的腱蹄凌空撩了過來,威武狂烈,自上而下將她的身體劈成兩半。

    範楚雲甚是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四肢緊跟着被截斷成數截,血肉淋漓,隨之被席捲進雪虐風饕的雲氣海洋裏,幻化作了碎瓊亂玉,煙飛雲散。

    如此摧枯拉朽、傾覆殿鑾的一幕自然引來了一衆注目,只是衆人各自被戰場牽絆,各個疲憊不堪,分身乏術。

    見範媱殘害弟子換來生機,聿沛馠恨得齧齒咬牙,一邊剋制前敵,一邊頭回對卜遊喊道:“這等蛇蠍心腸的毒婦枉爲人!切莫被她跑了,遺禍人間。”

    卜遊聞聲躍步抽劍,急展雙臂橫劈一劍,劍氣斷山平野、劈風斬浪,掀起一股急遽雲氣朝着範媱猛襲過去。

    可那範媱又哪裏是個坐以待斃之人,她精通步虛之法,旋即拔身躍起躥上殿壁,橫身蹬壁輕疾而走,御風而行,來去如電。

    範媱如同一隻輕捷的紙鳶,足尖蓄力點壁,倏然飛出,眨眼之間便撲出殿外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裏,成功脫身。

    “鼠心狼肺的小人!”卜遊汗流滿面,氣竭聲嘶。

    他緊緊攥起雙拳,狠狠地朝着空氣掄起,臂膀上肌肉繃緊,手背青筋暴起,足可見他的深惡痛疾,恨入心髓。

    範媱出逃,韜形滅影,縱使棠溪劍叱吒風雲,終是鞭長莫及。

    卜遊抱憾不已,多有懊惱,正逢心緒繚亂一時分心,沒能注意到背後一杆利刃正長驅直來。

    “當心!”身後當即傳來一聲厲喝。

    卜遊驀地回頭擡眸,刀槍劍戟縱橫交錯,光耀奪目,不禁眼前一花手上的棠溪劍便失了章法。

    卜遊有難,穆遙兲掠影神步,三步兩腳瞬身而來,以華鋌劍橫檔在卜遊身前,爲他擋下一劍,厲聲提醒道:“心無二用,休要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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