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98 斮戮槍梟蛇吐芒 風狸杖攘兇革弊3
    “謝了!”卜遊心會神凝,將思緒抽回,全神貫注重新投身戰場。

    這場戰鬥直打到鮮血蓋地,哀鳴嗷嗷,伏屍遍地。

    百派之人血涌飈發,鐵骨赫奕,除了有半數弟子們臨陣脫逃以外,剩下的半數弟子們皆是浩氣英風,臨危不撓。

    墟棘峯之人亦同樣是些不顧死活的亡命之徒,豬突豨勇般橫衝直撞,窮兇極惡拼死撕鬥。

    從那羣黑衣人眼裏看見的只有死水一潭,了無生機,猶如一棵半死半活的枯枿朽株,似乎同骨化形銷的死亡相較,計都的赫然而怒才更令他們畏怖。

    也對,白刃臨頭不過一笑,總好過魂契被毀,神形俱滅,魂無所依不可再入輪迴。

    衆怒如水火,硝雲劍雨,飛箭如蝗。

    鏖戰陷入僵局,雙方逐漸皆有些勢窮力竭,呈兩敗俱傷之態。

    計都擐甲執銳,面對秦寰宇陷入厄戰,二人在戰場正中激起潮鳴電掣,聲勢薰灼。

    柏樹仙挑起下巴,眯着眼睛不屑地輕哼道:“你這姓秦的後生,方纔同老夫在殿外清剿那幫殘渣餘孽時,瞧着還是有幾分踔絕之能的,怎的現下連一個小孩子都收拾不得?”

    對柏樹仙的嗔怪之言,秦寰宇有口難辨。

    時逢朔日又近子時,體內那個不速之客已經有隱隱鳧趨雀躍之狀,每當秦寰宇想要竭盡全力,一股而下時,腹下那股炙熱真氣便會立刻變得踊躍難抑,蓬勃有衝脫之勢。

    柏樹仙目若金剛,洞察秋毫,瞧得出秦寰宇傾搖懈弛時常裹足不前,一招一式裏皆似有顧及,造成滯礙,只是不知他心裏在畏忌些什麼。

    在這個夜裏,秦寰宇並非是唯一一個惜時如金的人,柏樹仙亦同樣擔心時辰會稍縱即逝,憂心自己的生命將在攘兇革弊前便徂謝永眠,浸微浸滅。

    仙壽逝如朝霜,正如柏樹仙和含光子先後卜算,今夜恰是柏樹仙大限之日,最多不過子時。

    時無重至,華不再陽。

    刻不待時,柏樹仙心如火焚難免性急口快,對秦寰宇冷哼道:“扭扭捏捏這般不爽快!你且退去一旁,休要礙手礙腳!”

    秦寰宇同樣腹熱腸荒,眸光泛紅,他咬了咬脣冷然退到一旁,將有力位置讓與了柏樹仙。

    柏樹仙挺直腰身,鶴髮松姿,以杖頓地,大喝一聲:“朔風,起——!”

    彈指之間揮袂生風,柏樹仙腳下浮光躍金,如踏碧波,一道和風回捲糾纏的綠光自下而上如火山般噴薄溢出,眨眼間萬頃碧波,飛雲流霧。

    計都手執那杆烏金黑纓槍冷眼斜瞪,銳利森冷,輕嗤道:“老東西,你這一把朽骨竟敢同本大人相抗。既然是你自己討戮誅殺,就不要怪本大人的斮戮槍將你化爲寒灰。”

    柏樹仙神目如電,癲癲笑道:“你未曾聽聞‘寒灰更燃’嗎?你這奶娃子的身軀體魄,本仙還真不忍心下手。”

    話音落,狂風怒號,烈烈而起,如同一條澈爽的鞭子一拔而出,朝向計都剎勁抽去。

    “啐!”計都振袖揮槍,斮戮槍掀起龍江虎浪,肆意興雲吐霧,和風狸杖掀起的颶風糾纏在一起不得開交。

    寒風破耳,風鞭鳴嘯響徹大殿。

    那雷霆萬鈞之勢絲毫不輸鋼筋鐵條,風鞭無形卻凌厲迅捷,走向變化萬端,行劈撩掃出沒無常,所至之處斷木掘地,地坼天崩。

    計都斮戮槍和風鞭相交衝撞,勁力十足,槍首發出“叮”的響聲,烏金色的鋼槍竟然險些被震脫出手。

    一個招架不及,綠色風鞭在計都前額一掃而過,計都頓感前額一陣火辣辣地疼痛,一行殷紅鮮血湍急涌出,汩汩不絕。

    計都騰出手來在額前深抹一把,將遮擋視線的鮮血拭淨,眼若餓鷹地緊盯風鞭,面露兇光。

    手中槍桿圍繞槍心正中劃圈旋攪,自內而外,由微轉盛。

    剎時間風折雲回,風鞭順服地被斮戮槍把持在圈內,規旋矩折,擒縱自如。

    柏樹仙神色微頓,揚眉鼻哼道:“哼!倒是有些奇功異術在身。”

    秦寰宇恭慎提醒道:“前輩切要當心,他手中那槍並非凡物,幽陰晦冥至極,墮指裂膚,襲人根骨。”

    “喔?承平盛世之下竟然有此陰寒害人之物,本仙必更要削株掘根,將其剷除。”

    風狸杖直指上空,風勢狂暴,飛沙轉石,柏樹仙勁力摧動風鞭迴環拂掃,蜚瓦拔木。

    計都動如雷霆,凌空倒翻避此一擊,畢竟受損喫虧只此一次,計都絕不會在同一番招式上面遭第二回陷。

    計都持槍穩活,翻卷滾攪,頃刻間風色峭厲,煙霧鬱結,斮戮槍如同一條鱗龍蟒蝮吞吐着黯黯黑雲。

    柏樹仙的風鞭掀起斮戮槍吐出的污浪,頃刻間瘴氣塵天,橫空似墨,反而助長了這煙勢。

    瘴氣如雲向四周蔓延而去,凡是觸及受傷之人身體上的刀口劍痕,瘴氣即刻化作一縷烏煙鑽入皮下,錯眼不見。

    而那受傷之刃原本瘡痍之處頓時變得皮開肉綻,血流湍急,緊跟着膚色由黃轉青,由青變紫,再由紫化黑,傷者身上血管經絡暴起,烏鼓鼓地幾乎隨時都可能破體而出。

    烏青暗沉的污濁之氣在體下擴散,原本的尺寸之傷在體表滋長,體內五臟俱損,體外再無完膚,只留有好似經受千刀萬剮過的魚鱗狀的黑斑,血肉零落。

    “前輩!此煙有毒!”秦寰宇眸中泛寒,一望而知。

    間不容瞬,柏樹仙眼明手捷,立刻止息了風鞭,又反轉風狸杖掀起一股逆風迴旋着將四散的瘴氣重新聚攏,再揮袖送出殿外。

    秦寰宇冷然道:“瘴氣無眼,這殿內之人雖有百派,亦有你墟棘峯的爪牙,難道你欲瓦玉集糅,趕盡殺絕?!”

    話音未落,那邊被瘴氣荼毒浸染的人裏,有人手掐喉嚨,痛苦地掙扎倒地,從他們凸張無神的眼球和拼命伸出嘴巴的舌根足以看出他們的痛苦與恐懼,絕望地望着頭頂被撕破的夜空。

    計都嘴角帶着玩味的笑意,話音裏平添一絲慵懶,道:“他們皆是簽了魂契之軀,徒具形骸的行屍走肉,註定了後半生庸碌無爲。能爲本大人獻出生命亦算是取義成仁,本大人定會酬功給效,在他們死後將魂契歸還與他們。”

    “你也配提‘取義成仁’?”柏樹仙眼瞳深眯,正容亢色,厲聲道:“世上竟留存有如此大邪大慝之物,真是無法無天,天理難容!”

    “你們說的是它嗎——”

    計都一手精細地撫過斮戮槍首,不屑地揚起尖尖的下巴,紫瞳裏盡是深深寒意,冰冷叛逆無比。

    柏樹仙怒目嗔視道:“本仙勸你遷惡向善,迷途知返,銷燬了這陰冥之物。否則必有一日會挽弩自射,遭其反噬!”

    計都俊魅孤傲地冷笑道:“笑死人了。休要在此佯裝好人!從來覆水不收,就算本大人收手,你問問這百派之人難道就肯輕饒素放嗎?”

    “若說起這杆槍的來歷,還是要感謝?華派的饋贈。”計都頷首低眉,不羈的短髮散落在耳側,兩邊太陽穴上筋絡膨脹。

    “何意?”柏樹仙驚愕不解。

    “此槍正是以爛死在紫泥海上的白骨煉就,龍魚一族的巍巍冤魂死而不僵,恨血百年難解難消,故而本大人聚斂起故族舊人的陰戾怨氣注入槍內,用以洗雪逋負,以牙還牙。”

    “難怪毒侵骨髓,竟是朽骨遊魂所鑄?!”柏樹仙耳朵裏嗡地一聲,怵目震恐。

    “不信?不如我將它們自斮戮槍裏喚出,讓它們替自己申冤復仇!”

    計都冷峻如故,斜身踏步,反守爲攻。

    斮戮槍翻手直刺,握霧拏雲,黑煙鬥亂,四周空氣壓抑忽增,憋悶膨脹。

    槍首如梟蛇鬼怪吐芒,霧鎖煙迷之間鬼影幢幢,成百上千只鬼魅面孔猙獰,指爪張揚着向外掙脫,陰冷嚎叫着向外怒涌,彷彿要將周遭的一切撕裂吞噬掉。

    百年遺骸,枯骨尚全,惟無膚髮而已。

    “如此精魅邪氣!”柏樹仙身體猛地一抽,凝視着藏匿鬼影的那片黑暗。

    “前輩!”秦寰宇手腕橫掠,揮劍迴轉,斬斷了柏樹仙面前迎面撲來的一隻鬼魅的頭顱。

    那鬼魅白骨散架,頭顱墜地,幽綠空洞的雙眼鑲在深陷的眼眶內,卻仍在地上冷冷地凝視着柏樹仙和秦寰宇,斷肢在地上蜷曲着向前爬來,殘破的白骨散發着死亡的氣息,似乎不殺死對方絕不會罷休。

    柏樹仙變色斜睨,驚出一身冷汗,立刻斜身閃避。

    “竟然斬而不死!”

    柏樹仙和秦寰宇相顧駭然。

    計都猛然甩槍,傲然一笑:“老邁昏庸的東西,本大人方纔說過,它們皆是紫泥海里已死之身,早就幽冥異路,又怎可能再死一回!”

    說罷,斮戮槍一招狂風擺柳,槍桿劇烈抖動,發出沉悶魔嘯。

    計都拿風騰雲,魚躍衝頂,斮戮槍夾雜着狂嘯的北風,硬梆梆地砸着地上,激起一道烏青色濁浪。

    濁浪和陰氣凝結相摩,所及之處變幻成一道道烏青懸絲,將被斬殄地四分五裂的鬼骨重新連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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