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681 丹陽殿顛斤播兩 悟迷世事飽諳多5
    言至此處,雲牙子不由自主地嘆息道:“唉!竟這般貪婪粗鄙!”

    對於此番講述,秦寰宇詞窮理極,無言可對。

    畢竟褚君山爲何等吃裏扒外、羊狠狼貪之徒,秦寰宇自己也是在?鼓盟會時親身所歷,由不得不信。

    殷昊天繼續說道:“我好意告知他,長生不死乃仙家祕術,而凡人肉軀壓根承載不起。若是執意賦予,也是脆而不堅,欲速不達。”

    雲牙子慨然而嘆,有感而發:“天下豈會有不耕而食、不織而衣這等好事兒?若能不勤而獲,坐享其成,咱們內、外丹派的一衆弟子們又何須脅不沾席地刻苦修習。”

    秦寰宇還是無從置喙,因爲這番道理顯而易見,而且在三花莊時,父親秦承也已有此醒悟,且追悔不及。

    殷昊天面容泛着點點悲涼,緩緩閉上眼睛,回憶道:“說起來,若是爲師當年不將血珠帶走,三花莊現如今也必遭生關死劫。我好言勸那褚君山,他卻違恩負義,毫不領情。在得知村裏同時降生的有四個嬰孩時,便趁火打劫,東敲西逼,說是如若我不肯應允,他便無力去說服四個新生嬰孩的父母。”

    雲牙子難掩痛惜,不住地搖頭道:“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那褚君山肉胎凡眼,不識好歹。即便我外丹門派,所授金丹也分品階,尋常濁骨凡胎的塵世之人若無福報來保,怕是連三品金丹的精元之力都承受不起。正所謂是過猶不及,若精元過剩,五內一旦難以負荷便會膨脹爆裂,血肉橫飛。”

    殷昊天愾惜道:“伯陽兄所言極是。有道是‘金丹一粒定長生,須得真鉛煉甲庚’,修仙從無捷徑可行,若非真材實料,又豈能輕易一蹴而就。”

    殷昊天和雲牙子二人一呼一應詞嚴義正,且句句言之成理,無懈可擊,不愧爲默契相投的摯友。

    秦寰宇的嘴角微微蠕動,卻又一聲不吭,無怒無喜。

    他心裏突然格外想念三花莊裏的父親秦承,當然,還有秦承發心渡人的無私之心,甚至將自己遭遇匯成的閱歷毫無保留地全然相告。

    這時,殷昊天的喉嚨裏發出一個好似咳嗽般的聲音,剛好將秦寰宇的思緒喚回。

    “爲師心非木石豈無感?便將瞬息獲取長生不死術的利弊之處坦言相告。可無論如何好言勸,褚君山仍執意相挾,且告知爲師說,這是同全村村民相商後的結果,否則拒不交出四個嬰孩。”

    雲牙子心緒沉浮,仰首|長嘆道:“不俗即仙骨,無需險中求。三花莊名喚‘三花’乃聚頂之意,既是修仙習道之村,只要勤勤懇懇一心向道,總會接近榮華之境,又何須急功近利,捷徑窘步。”

    秦寰宇悵然若失,茫然問道:“徒兒不解,爲何三花莊裏之人皆自稱受人矇蔽,瞞在鼓裏?”

    雲牙子搶言道:“這還用問嗎,定是黨邪陷正!人性皆是如此,一旦發覺得不償失又後悔莫及之時,便會怨天怨地,枉己正人!”

    殷昊天撫了撫鬢邊白髮,語重心長道:“如若三花莊之人真心不知自己遭人花錢巧語欺瞞,那麼問題便只可能出在中間傳話之人身上。”

    “褚君山?!”

    秦寰宇恍然大悟,目光灼灼。

    雲牙子志得氣盈,對秦寰宇說道:“你這少年這般驚愕作甚?早就同你說過了,這世擾俗亂、人心狡詐,你又怎知其中傳話之人有否添枝加葉,拾人牙慧。”

    殷昊天沉沉一嘆,拉長聲音道:“正所謂是空腹高心,自求殄滅。不聽善言,反而謬種流傳,亦令爲師沉冤莫白。”

    “......”

    秦寰宇積蓄在胸中的切齒怨恨一空,愣愣然地陷入沉思。

    韶華宮裏,突然間靜地只能聽見殷昊天的腳底踏過地磚的沉悶聲,聽起來就像在講述一段過去已久的悲涼故事。

    秦寰宇已經搞不明白,三花莊一衆村民、以及生父秦承的遭遇究竟該要向誰去討還?

    是溯流窮源的殷昊天?還是孽根禍胎的褚君山?

    又或是......又或是真的是他們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往事誠已矣,惋惜流連也無濟於事,秦寰宇如今也只想盡力爲三花莊村民們化解幾分因果業力。

    秦寰宇心中惴惴,咬了咬脣,試探着向殷昊天請求道:“請示師父,若三花莊之民悔不當初,是否能懇請師父收回法術,還他們自由之身?”

    “嗯?”殷昊天發出一聲沉悶的鼻音,緩緩地垂下目光,用疑惑和陌生的眼神掠過秦寰宇身上。

    看起來不經意地一眼,卻有着非凡神威,讓秦寰宇的後脊不禁涼意滋生。

    “看來你還是在埋怨爲師,當年給三花莊設下了環村界河,以及饋贈了長生不老之術。”

    秦寰宇斂容屏氣,拱手低眉:“寰宇不敢。寰宇只是想三花莊裏僅剩殘年餘力,潦倒龍鍾,既然已龔行天罰,受到的他們該承受的,那麼是否可以讓他們安安穩穩度過餘生?”

    “安安穩穩?餘生?”殷昊天的目光驀地尖利起來,炯灼地盯着秦寰宇道:“你且問一問伯陽兄,他外丹派門下的丹爐裏可曾燒煉過‘後悔丹’?”

    雲牙子接過殷昊天的話,搖頭道:“我外丹派的仙丹有百千餘種,唯獨沒有後悔丹。這人生起落無常,無論仙骨還是俗軀皆只此一生,只是此一生的長短有異而已。我等尚且只有一味向前,那他們又如何在撞了南牆後還有折返的可能?”

    殷昊天反問秦寰宇道:“種因得果的道理連掃地的童兒都懂,難道三花莊之人就能逆天違理,不爲自己當年的貪婪無知付出代價嗎?”

    “這......徒兒並非此意。”

    秦寰宇眸色暗淡猶如蒙灰,欲語還止,看來想繼續爲三花莊的村民請饒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殷昊天威猛如炬的目光再次投向秦寰宇,在他的身上霍霍打圈:“你爲他們請饒之心雖好,卻太過自以爲是。你的惻隱之心除了會害死他們以外,並無一用,實爲愚善!”

    “什麼?!”

    如此駭耳之言,令秦寰宇呼吸一緊,神色僵直。

    他趕忙伏地拜求,略有慌亂道:“寰宇愚鈍,不知師父之意,還請師父明示。”

    “哼。”殷昊天昂首斜視一眼,侃侃道:“你怕是忘了,三花莊裏皆是百歲的行將就木之軀,若不是靠長生不死之術吊着性命,便會即刻壽終正寢,灰飛煙滅。”

    “——!!!”

    秦寰宇的腦海如遭雷擊,他用絕望地眼神問詢一般地看向一旁的雲牙子,把最後一絲希望投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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