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417章 午門喋血(續)
    錦衣衛上前,將戴銑往外便拖。戴銑身旁幾名官員緊緊抓着戴銑的胳膊不放手。

    同爲南京給事中的劉郤、刑部給事中呂翀兩人緊緊的抱着戴銑的大腿,口中高聲叫喊。

    “戴大人所言乃是我等心聲,嘔心瀝血之言,盡爲忠心之諫。你們有什麼理由責打他?皇上,你看看這些閹奴吧,看看他們橫行無忌的模樣。我大明朝要毀了啊。”

    “閹奴劉瑾,有本事將我們所有人都打死,好教天下人知道你們這些窮兇極惡之徒的嘴臉,好叫皇上警醒。”

    劉瑾冷笑道:“想要捱打,還不容易?成全他們。”

    石文義親自帶着十幾名錦衣衛侍衛上前,將戴銑呂翀劉郤三人強行拖到前方石階上。手持棗木棍廷杖的侍衛上前來,將三人按在地上,廷杖起落,便是一頓無情的毆打。

    廷杖聲聲,打在三人身上,卻也是打在所有人的心裏。

    廷杖擊碎了文官們心中的驕傲,打碎了五彩的美夢。大明的曾有的秩序,在這粗暴的毆打之中化爲片片瓦礫。所謂外庭文官,無論你多麼自命清高,無論你以爲自己多麼的重要,現實卻告訴你,皇權之下,你一無是處。

    三人很快便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呂翀和劉郤已經昏迷了過去,戴銑雖然依舊在咒罵,但是聲音已經越來越小。然而劉瑾並未下令停止杖責。

    官員們之中有人覺得不對勁,劉瑾這是故意要打死他們。但是即便知道劉瑾的險惡居心,很多人也已經不敢再出聲了。眼前的情形已經讓他們徹底失去了抗爭的勇氣。

    就在此時,一名官員站起身來大聲叫道:“住手,你們是要活活打死他們麼?劉瑾,他們乃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當按律法處置。爾等想草菅人命,假公濟私報復他們,活活打死他們是麼?你們眼裏還有朝廷律法麼?還不住手。”

    衆人轉頭看去,那人三十多歲,相貌清瘦。個子不高,但卻一身正氣。身上穿着的是青色官服,那是中低級官員的官服。大明朝五品到七品官員都是青色官服,區分以胸前補子圖案而已。

    有人認出了他是誰,此人是兵部主事,名叫王守仁。此人在刑部藉藉無名,平素沉默寡言,跟人交往不多。在刑部衙門裏也基本上不管事,喜歡到處遊蕩,看上去頗有些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意味。

    不過,衆人看在他的爹爹禮部侍郎王華的面子上,倒也並不強求他。王華可是大明朝的狀元,雖官職不高,但爲人所尊敬。

    誰能想到,在這種時候,他居然站出來爲戴銑等人說話,倒是勇氣可嘉。

    “誰呀誰呀?你又是誰?出風頭麼?想討打麼?”谷大用大聲喝道。

    “我乃兵部武選司主事王守仁。爾等行爲,乃是藐視大明律法,毀壞朝廷秩序的惡劣行徑。立刻停止這種行爲,放了三位大人。”王守仁朗聲道。

    劉瑾冷笑道:“王守仁?哪裏蹦出來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也敢在此侃侃而談。外庭這是蝦米小魚也一起弄來壯大聲勢麼?”

    王守仁冷聲道:“本官確實只有六品,但卻是弘治十二年二甲進士第七名,堂堂正正科舉入仕,俯仰無愧於天地。倒是幾位公公,是憑什麼有這麼大的權力?是科舉還是武選?是殺敵還是平叛?朝廷之事上,你們有資格,還是我王守仁有資格?”

    劉瑾等人大怒,卻又一時無法反駁。

    “很好,你有資格爲戴銑說話,咱家便有資格懲辦你。戴銑污衊皇上,污衊朝政,危言聳聽,不遵皇上旨意爲劉健謝遷等人張目。你爲戴銑說話,那便是同黨。讓你喫板子,這不過分吧。”劉瑾冷笑道。

    谷大用等人大笑道:“對,嘴巴倒是挺厲害的,一頓板子,便老實了。”

    王守仁朗聲道:“以毆打恐嚇手段想要嚇住我等,你們怕是想錯了。你們也只剩下這些卑劣的手段了。今日你們所有的卑劣狠毒之行,他日必全部加諸於你們自己身上。世有輪迴,天有天道,報應不爽。”

    劉瑾冷笑道:“報應?先教你知道什麼是報應。拖出來。”

    王守仁大笑道:“用不着你們拖,我自己會出來。”

    說罷,王守仁舉步便外人羣外走。禮部侍郎王華抓住王守仁的手臂叫道:“守仁,你這是何必?你不要再說了。”

    王守仁轉頭看着王華沉聲道:“爹爹,公義所在,守仁豈能退縮?難道看着他們囂張跋扈不成?守仁今日就算死在這裏,也不能容忍宵小之輩如此跋扈羞辱。這麼多年來,我們讀書明理是爲了什麼?莫非只是爲了縮了頭向強權低頭乞憐麼?”

    王華長嘆一聲,鬆開了手。王守仁整頓衣衫,昂然而出。對劉瑾道:“放了戴大人他們,打我便是。”

    劉瑾冷笑道:“你也要打,他們也要打。”

    王守仁怒道:“狗賊,你必死無葬身之地。”

    劉瑾喝道:“狠狠的打,叫他嘴硬。”

    兩名侍衛上前按住王守仁,將他撲到地上。劉瑾加了一句:“扒了他褲子打。”

    羣臣譁然,咒罵之聲不絕。廷杖已然是羞辱,扒了褲子更是莫大的羞辱。光着屁股被打板子,之後還能立足於世間麼?

    馬永成笑嘻嘻上前,抓住王守仁的腰帶便解。王守仁上身雖被壓在地上,腿卻是能動的。擡腿反踹一腳,正中馬永成下巴。馬永成哎呦一聲,嘴巴里鮮血迸流,被王守仁這一腳踹的咬破了舌頭,下巴幾乎脫臼。

    王守仁可是練過武,還曾經遊歷邊關,跟韃靼人打過仗的人,這一腳若不是姿勢不對,發力不足,馬永成的舌頭怕是要被切下來。

    “哎呦,了不得,敢反抗。敢對東廠提督動手。狠狠的打,往死裏打。”谷大用跳起來叫道。

    旁邊兩名侍衛再次上前,壓住王守仁的雙腿。馬永成惱羞成怒,搶過一名侍衛手中的棗木棍對着王守仁的頭便猛擊下去。

    就在此時,午門內有人大聲喝道:“住手!”

    馬永成的棒子停在半空之中。劉瑾等人轉頭看去,只見張延齡闊步從宮門走了出來。

    劉瑾皺眉道:“張侯爺,爲何叫住手?”

    張延齡微笑走近,笑道:“這位王守仁王大人是我的朋友,不要動手。”

    在場衆人愕然,連王守仁都驚愕的發愣。

    劉瑾皺眉道:“可是這廝出言不遜……”

    “我知道,我知道。王大人脾氣確實倔了些,說話也許不中聽。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劉公公,我替他求個情,如何?”張延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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