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446章 天道有輪迴
    “什麼人?”牟斌驚駭轉頭,掐着女子的手鬆開,女子噗通軟倒在地。

    陳式一和張隱抽出兵刃,緩緩上前。牟斌一面後退,一面喝道:“何方朋友?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

    “牟斌,今日你死期到了。”陳式一冷聲喝道。

    “你們是誰?我們有何冤仇?”牟斌緩步後退,後方牙牀一側掛着他的刀。

    “牟指揮使,連我們都不認識了麼?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張延齡從後方緩步而出,伸手扯下臉上蒙面的黑布。

    “是你?”牟斌大驚失色。

    “還有你的兩位舊日同僚。”張延齡微笑道。

    張隱和陳式一伸手扯掉面巾,露出真容。張隱面目冷峻,陳式一更是雙目噴火,牙齒咬的咯咯響。

    “我就猜到是你們,聽着聲音就有些像。張侯爺,你們這是作甚?來拿我的麼?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麼?皇上已然處罰了我,還待怎地?”牟斌沉聲道。

    張延齡搖頭道:“牟大人,不是皇上。是我們要找你算賬。”

    牟斌眯着眼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張侯爺,你是不忿我參與彈劾你的事情,所以來找我的麻煩是麼?張侯爺,你又何必趕盡殺絕?我已經到了今日這步田地,對你已經沒有什麼威脅。況且我也只是參與其事,並非我是主謀。若是因爲參與其事你便要報仇,那你豈非要將外廷官員殺個乾淨麼?”

    張延齡道:“牟大人,我是那般睚眥必報的人麼?你誤會了。不是我要趕盡殺絕。你參與外庭彈劾我的事情已經失敗,你也得到了你該有的懲罰。那件事早就揭過了。”

    牟斌道:“那你們來找我作甚?大半夜的,莫非是來探望我不成?呵呵呵呵。”

    牟斌眼神閃動,呵呵笑了起來。但笑了兩聲後,又戛然而止。因爲他面前的三個人神色冷冽,像看着傻子一般的看着自己。

    “牟大人,是陳兄弟找你算一筆舊賬。我也答應了他,陪他一起來算這筆賬。這不,我們便來了。”張延齡道。

    “陳千戶找我算賬?”牟斌詫異道。

    “牟大人,陳式一現在是振威營副都指揮將,中軍親衛營統領。實打實的四品武職。可不是當初南鎮撫司的陳千戶了。職位在你之上了。”張延齡沉聲道。

    牟斌呵呵笑道:“那倒是失禮了。陳將軍。呵呵。不知陳將軍跟我算什麼賬?本人不記得跟你有什麼過節啊。”

    陳式一咬着牙,竭力控制情緒,輕聲道:“你當然不記得,因爲在你手裏,也不知殺死過多少人,沾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你又怎會記得你欠下了多少血債。”

    牟斌冷笑道:“我是殺了許多人,那又如何?我們錦衣衛衙門的人,殺人算什麼大事?你沒殺過人麼?卻也不用來教訓我。”

    陳式一怒道:“狗賊,別人你殺得,我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兒你殺不得。你殺了她們,我便要索你的命。今日便是替我妻兒來找你索命。”

    牟斌驚愕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何曾殺了你妻兒?我牟斌雖然殺人無數,殺的人我也認。別人找我報仇也是應當。但我沒做過的事,我可不認。”

    陳式一冷笑道:“狗賊,你果然忘了。那我便替你回憶回憶。十九年前的正月初三,你在何處?”

    牟斌皺眉道:“十九年前?那麼久遠之事我怎會記得?”

    陳式一冷聲道:“那我便再提醒你。那是成化二十三年新年,你牟大人當時是北鎮撫司第一千戶所千戶。太原府通判李政涉嫌通敵,你帶着人來太原府稽查此案,是也不是?”

    牟斌仰頭回想片刻,點頭道:“我似乎有些印象,那一年下的大雪是麼?”

    陳式一冷聲道:“是,天寒地凍,大雪滿街。”

    牟斌皺眉道:“可這跟你妻兒有何干系?我記得我們只是去查案,卻不曾在當地有任何的衝突。”

    陳式一冷笑道:“東城回馬橋頭,你忘了你們策馬飛馳,將一名女子驚嚇落河了麼?”

    牟斌其實已經想起來了那件事,此刻聽陳式一說起,才赫然醒悟,那女子恐怕便是陳式一的妻子。一時驚愕無語。

    “可憐我妻子阿英,身懷有孕,那日從東城我丈人家回家,在回馬橋上,便遇到了你們這羣狗賊。天寒地凍,路上全是冰雪。你們這幫殺千刀的騎着馬飛馳而過,我妻阿英驚嚇滑倒,摔落橋下冰河之中。你們看都沒看一樣,揚長而去。我妻阿英,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掙扎,最終……最終……死在河中。她肚子裏還有我三個月的孩兒。你們……這羣天殺的狗賊,可曾想過……她死前的絕望?狗賊,你記起來了麼?”

    陳式一眼中含淚,身子顫抖着。回想當年之事,每次都讓他的心痛苦萬分,宛如刀割一般。

    牟斌皺着眉頭,沉聲道:“原來如此。但是陳千戶,那是一場意外。我當時並不知情。”

    陳式一怒罵道:“不知情?誰會相信?有人落水,你們一行十八騎便無一察覺?哪怕有一個人施以援手,我的阿英也不會死。你們便是根本沒拿人命當回事,看到有人落水也懶得去伸手救援。那是卑鄙的謀殺,草菅人命之舉。”

    牟斌被戳破謊言,只得訕訕道:“你不信,我也沒法子,我當時並不知情。你今日不說,我都記不起來發生的事情。”

    “放你孃的狗屁!還抵賴不認。事後我告到太原府衙門,衙門裏的人顯然被你授意買通,不但說告訴我說沒有錦衣衛從橋頭經過,甚至還殺人滅口,將目擊此事的橋頭一戶人家的老夫婦殺死,縱火滅跡。你敢說這不是你授意所爲?狗賊,敢做不敢當麼?”陳式一怒罵道。

    牟斌皺眉不語,到此刻,整件事他已經全部記起來了。當時他確實沒看到有人落水。隨行之人倒是看到了。但當時他記着趕回京城,便也沒在意此事。事後得知那落水女子死了,她家中人告到了官府。牟斌當時便命人指使太原府當地錦衣衛衙門擺平此事。

    當地錦衣衛衙門動了手腳,買通了一些查案的官員,並且動手滅了口。這些事在當時的牟斌看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當時的牟斌在處在飛黃騰達的路上,一心想着往上爬。每天腦子裏都是幹大事,辦大案,爲了上位不擇手段。那幾年,他親手殺的人便不下數十人,又怎會在意一個落水的女子之死。

    誰能想到,事情過了十九年,仇人終於上門了。那女子居然便是陳式一的妻子。

    “陳千戶,我很抱歉。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怎知那是你的妻子。否則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這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你心中的憤怒我也能理解。不管你信不信,那畢竟是我的無心之失。你說吧,我可以補償你。你要什麼?這座大宅子給你補償好不好?多少也值個幾萬兩銀子,算是給你的補償。再不然,諾,這是我的小妾沈氏,倒也有幾分姿色,送給你便是。你說,只要你張口,只要我有,我都可以補償你。可惜我現在不是錦衣衛指揮使,不然在官職上我也可以補償你。這件事本就是個意外,也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你又何必不肯罷手?”牟斌絮絮叨叨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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