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592章 離別
    朝陽初升,鳥語惱人。張延齡猛然驚醒。從牀上坐起身來。薄被從身上滑落,露出赤裸滿是紅色印痕的身體。

    裝飾精美的房間裏空無一人。長窗的窗簾半掩着,屋外的陽光透進來,投射在牙牀輕柔的沙幔上。一切安寧而平靜,猶如一場春夢醒來,了無痕跡。

    張延齡呆呆的坐在牀頭,腦海裏卻回想起昨夜那充斥着吶喊,淚水和嘆息的一夜。

    小樓一夜風雨驟,落紅繽紛。那是個瘋狂而且銷魂之夜。

    張延齡慢慢的穿衣下牀,心情複雜。站在屋子裏呆立了一會,他看到了梳妝檯上的一方素箋,以及旁邊的一縷秀髮。

    “侯爺,清儀回王府去了,見侯爺酣眠,不忍叫醒,故不告而別……。昨夜之事,皆清儀自願,侯爺萬莫介懷。侯爺萬莫因此心懷歉意,此非清儀所願。更莫要以此輕賤於我。清儀只想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不枉和侯爺相識一場。”

    “清儀何幸,今生得遇侯爺。侯爺恩情,清儀銘記在心,此生再難忘懷。清儀又何不幸,諸般情勢,無法擺脫,只能緣盡於此,令人恨斷肝腸,無可奈何。無論如何,此生得遇侯爺,清儀絕不後悔。”

    “侯爺近日回京,恕清儀不能相送。此去歸途千里,侯爺保重身子,徐徐而回,莫要着急,平安爲要,一路順風。分別之際,清儀在此祝願侯爺未來宏圖大展,鵬程萬里。更重要的是平安喜樂,無病無災。侯爺此一去,千山萬水阻隔,天高地遠,你我恐再無相見之日。但清儀會永遠記得侯爺,爲侯爺禱祝平安康樂。唯願月朗風清之時,侯爺還能記得清儀這個人。記得我們曾經有一夕歡愉,短暫真情。”

    “贈君一縷青絲爲念,我亦取君髮絲一縷。雖無結髮之緣,但留斷髮之念。勿來尋我,清儀不會見侯爺的,那隻會徒增煩惱,於事無益。清儀留字”

    張延齡怔怔的讀完這封信,心中萬般滋味,難以言表。

    朱清儀是堅強而獨立的,也是多情的。她是冷靜的,也是感性的。她獻身於自己,是她對愛情的勇敢和無畏。但是,她卻也不會因爲愛情而昏了頭,她知道自己的責任,知道該如何取捨進退。

    張延齡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確實斷了一縷,顯然是被朱清儀剪走的。他拿起梳妝檯上的那一縷秀髮,送到鼻端深深一吻。

    “清儀,你等着。我會想辦法解決此事的。你待我如此,我豈能辜負你一片深情。我發誓。”張延齡心中想道。

    ……

    晌午時分,寧夏城南官道上,路旁柳蔭之下,楊一清率領仇鉞等寧夏鎮官員兵馬,在此爲張延齡送行。

    “張侯爺,谷公公,各位振威營的將軍們。乾了這杯酒,祝你們回京路途上一路順風。此番諸位前來寧夏平叛,所立功勞自不必說了,老夫代表寧夏鎮百姓,感謝諸位。”楊一清舉杯高聲說道。

    張延齡呵呵笑道:“楊大人客氣了。我等要回京了,楊大人還是要留在寧夏鎮整飭局面。寧夏鎮經過一場叛亂,軍心民心都需要整飭安定,楊大人怕是要多費心了。不過,以楊大人之能,相信不久後,局面定會安定下來。這一杯酒,也祝願楊大人一切順利。”

    楊一清呵呵笑道:“好,借侯爺吉言,幹了。”

    “幹!”

    “幹!”

    衆人舉起酒盅,一飲而盡。

    張延齡放下酒杯,拱手道:“那麼,楊大人,各位將軍。延齡便就此告辭了。改日有緣,咱們再見。”

    衆人正待拱手還禮,說些珍重的話。楊一清卻道:“侯爺且慢,老夫還有些話想要同侯爺說。請侯爺移步。”

    張延齡笑道:“看來楊大人還對我依依不捨了。哈哈哈。”

    周圍衆將官也都哈哈笑了起來。

    楊一清一笑,舉步往柳林深處走去。張延齡笑了笑,跟在他身後行去。

    來到柳林深處,頭頂上柳條飛舞,陽光斑駁。楊一清站定腳步。

    “楊大人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張延齡笑道。

    楊一清微笑道:“有些話,老夫這幾日一直想和侯爺談一談,可惜一直沒得空閒。此刻不說,也不知何時才能說了。”

    張延齡呵呵笑道:“楊大人搞得像是你我再也見不了面似的。以楊大人之能,不久怕便要去京城任職的。咱們自然是要相見的。”

    楊一清微笑道:“世事難料,豈敢斷言。即便將來相見,和此刻卻也不同了。今日是在寧夏鎮,你我並肩攜手,平定叛亂。有些話也許能說出口。但他日即便京城相見,你我卻未必如今日這般相待了。”

    張延齡微微的點頭道:“楊大人話有玄機,我雖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卻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楊一清呵呵而笑道:“侯爺如此聰明之人,自然是明白的。”

    張延齡微笑道:“楊大人喜歡打啞謎,我可不喜歡。楊大人要說什麼話,便直截了當。我的兄弟們等着我出發,大夥兒都歸心似箭,可別耽誤了行程。”

    楊一清點頭,拱手道:“好。老夫首先要感謝侯爺,這一次不是侯爺力挽狂瀾,老夫幾乎鑄下大錯,葬送平叛大局。而且侯爺還肯拉老夫一把,更是讓老夫受益匪淺。否則這一次,老夫怕是身敗名裂了。所以,我要向侯爺表達衷心的謝意。”

    張延齡笑道:“什麼謝不謝的。不必再提了。”

    楊一清點點頭道:“侯爺胸懷寬廣大度,令人欽佩。正因爲如此,我纔有些其他事情想要跟侯爺商量。”

    張延齡道:“請說。”

    楊一清沉聲道:“侯爺,此次朱寘鐇之亂的緣由是什麼,侯爺可曾想過?”

    張延齡道:“原因?難道不是朱寘鐇野心膨脹,想當皇上麼?這叫不自量力,自取滅亡。”

    楊一清看着張延齡道:“侯爺是這麼想的?老夫可不這麼看。”

    張延齡微笑道:“楊大人是怎樣看的。”

    楊一清道:“野心勃勃者固然不少,但是,敢於真的起兵的卻不多。朱寘鐇敢這麼幹,是找到了機會。試想,寧夏鎮倘若鐵板一塊,朱寘鐇敢起兵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人給他創造了機會。他纔敢登高一呼,悍然起兵。”

    張延齡沉聲道:“你是說,因爲清屯之事?”

    楊一清微微點頭道:“清屯是誘因。但是根本原因還是朝廷中奸佞當道,朝政混亂。皇上寵信佞臣,荒廢了政務,給了佞臣以把持朝政的機會,縱容了一些人胡作非爲,搞亂了大明。如果我大明海清河晏,天下清平的話,朱寘鐇有什麼膽量敢作亂?又怎會有這樣一番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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