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想法她並沒有停留多久,她腦海裏面有一瞬間的念頭。
反正不是周致遠就是了。
因爲,周致遠就在她手裏。
她緊緊捏着手裏熟悉的衣角,格外的安心。
聞着這一股熟悉清洌的雪松味,顧寧徹底安心地昏迷了過去。
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間。
她心想,她醒來後的見到周致遠的第一件事。
就是與他和好呀!
……
擦肩而過的病牀上,車軲轆摩擦着地板鑽,發出刺耳尖銳帶着幾分緊急的聲音。
這隻有,急診室遇到嚴重緊急的患者,纔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一時之間,走廊道不少病人和家屬都看了過來。
病牀上,毫無知覺的周致遠,像是察覺到了顧寧一樣。
他的小拇指動了下,可是,誰都沒有看見。
就這樣,被推到了手術室內。
周致遠躺在手術檯上,手術燈打在他的棱角分明,過分蒼白的臉上。
他劍眉入鬢,鼻若懸膽,雙眸緊閉,毫無血色的薄脣,平添了幾分矜貴,少了幾分凌厲。
對上這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饒是專業素質過硬的大夫們,也不由得有片刻晃身。
真是造物主的偏愛。
這個男人似乎集容貌,才華,權利於一身。
但是,這一瞬間的想法,並不影響他們手裏的動作。
主任醫生高大夫,動作熟練地撕開了。
周致遠胸口綁着的最後一絲繃帶,露出裏面猙獰的傷口來。
子彈穿過的皮肉,就像是一個血洞,在不斷地往外滲血。
用手術刀撥開之下。
新長出來的粉色芽肉,粘連着彈頭的末端,看起來猙獰又恐怖。
只是一眼,就讓手術室所有的大夫和護士,都跟着倒吸了一口氣。
“這麼大的傷口,他是怎麼堅持這麼久的?”
這種傷口,必須馬上手術。
因爲每拖一分一秒,都會讓人宛若凌遲一樣的感覺。
這簡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難道不痛嗎?
旁邊把沾血的繃帶丟到一旁的小秦護士,心疼得直抽,“周同志是爲了救人。”
頓了頓,催促,“好了,高主任,周同志都這般嚴重了,您趕緊給他做手術。”
小秦護士叫秦素梅,她向來是醫院的高嶺之花,生得漂亮,家世也不錯。
加上護士的工作身份,更是讓她增加了不少分。
不管是醫院內,還是外面喫商品糧戶口的人,對她有好感的比比皆是。
聽到小秦護士,秦素梅這一急得冒煙的催促。
旁邊的許麻醉師也跟着打趣道,“小秦,你這是看上週同志了?”
“許姐,你在說什麼呀?我這是本着護士的工作原則,救死扶傷呢!”
秦素梅紅着臉跺腳,手裏的動作卻越發輕柔了幾分。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和平時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可不一樣。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醫生們,都笑了笑。
打趣歸打趣,他們的專業能力卻不容置否。
醫生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眉頭緊縮。
緊接着,腦門上全部都是顆顆滾落的汗珠兒。
手裏的動作越發急切起來。
“不行,x光的片子出來了,子彈頭的位置加深了五毫米,離心臟的位置更近了。”
“我這邊一動手取子彈,帶起來的力度,必然會傷着心臟!”
“傷着心臟造成的後果只有兩個,一是心臟停止跳動,導致休克,第二是血流不止。”
不管是前者,又或者是後者。
都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秦素梅臉都嚇白了,她拿着手術刀的手不住地顫抖,“那,高主任,這要怎麼辦?”
總不能不取出子彈。
被稱呼高主任的大夫,眉頭緊鎖,“要是早半天來做手術,子彈頭的位置,就不會離心臟這麼近,而且長出來的新芽肉包裹着子彈頭,在撕裂的過程中,必然——”
會造成心臟的損傷。
但是,人體所有的位置中,心臟至關重要。
人若是骨折了,能打石膏。
唯獨心臟——
“取出子彈,病人可能會立馬進入休克甚至死亡,但是不取出子彈——”
則相當於慢性自殺。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似乎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手術一下子陷入了難題當中。
手術室死一樣的寂靜。
“這可怎麼辦?”
秦素梅的眼淚都滾落下來,“當時周同志要出院的時候,我們都不同意,但是他——”非要出院。
爲了救那個老塞子的顧寧。
真是喪門星,她是得救了,周同志卻——
造成了現在這個結果。
這可怎麼辦啊!
秦素梅第一次春心萌動,卻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面對病牀上毫無知覺,俊美無比的男人。
她心裏一沉,建議道,“高主任,要不,要不把選擇權,交給家屬抉擇!”
他們當醫生大夫的,不能替家屬做決定。
秦素梅這個建議,也得到了手術室內,大多數人的認可。
高主任沉默了半晌,他握着手術刀的手套上,全部都是血,在沉吟片刻後。
他對着秦素梅吩咐,“秦護士現在去,把周同志的家屬叫過來,讓他們籤一個知情同意書,把兩者的風險全部告訴他們——”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旁邊心電圖上,越來越微弱的屏幕。
催促道,“要快,最多三分鐘,告訴家屬,如果三分鐘內,不直接給出結果,視同放棄手術——”
他們醫院,擔不起手術失敗,病人喪命的這個結果。
更別說,面前這個人還是周致遠,一個人醫院院長見面,都要敬佩三分的人。
這種英雄,不能死在他們手裏。
得到吩咐的秦素梅,不顧手上還沾着血,飛快地跑出了手術室的大門。
“周致遠,周致遠同志的家屬在哪?”
秦素梅紅着眼,在走廊道內大喊道。
這一喊,頓時把葛衛國,還有剛把顧寧推到病房的顧家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