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安對於他來說，是老師，也是摯友。
這會，她和周致遠並排站在這裏，這個意義趙建安在明白不過的了。
能和周致遠並排着站立的人，對方會是什麼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
趙建安心裏苦澀極了，到底是個脾氣溫潤的人，做不出來讓雙方都下不來臺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情緒，朝着周致遠走去，“節哀。”
這是他唯一能表達出來的情緒。
“謝謝。”
接着，趙建安把目光放在顧寧身上，停留了片刻，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道，“不後悔？”
沒頭沒腦的話，卻讓顧寧明白，也讓周致遠明白。
周致遠的臉色當場就寒了下來，而顧寧輕輕的拽住了他的手，然後朝着趙建安道，“不後悔。”
語氣平靜，沒有任何勉強和不悅。
這種篤定的語氣，讓趙建安內心越發苦澀，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顧寧和周致遠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顧寧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種氣場一般人壓不住。
而周致遠站在她身邊，兩人反而有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那——”恭喜你。
這三個字，到底是說不出來的。
也無法開口。
趙建安發現，人人自稱他爲君子，可是實際，他並沒有那般大度。
對視片刻後。
他發現，顧寧的目光清澈淡然，沒有半分的躲閃，是那種坦蕩蕩，就彷彿在說，趙建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也選擇了喜歡的人。
所以，放手吧。
趙建安心裏一片澀然，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裏一片清明。
看的卻不再是顧寧，而是周致遠，“好好對她。”
千言萬語到最後就只化爲四個字。
周致遠沒說話，但是那態度卻不言而喻。
那是自然。
他對顧寧好，好好對顧寧，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提醒。
等趙建安離開後。
周致遠突然對顧寧說道，“你——”要不要休息一會？
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了。
應該說毫無感情經驗的周致遠，在這方面的敏銳度爲零。
他怕顧寧繼續站在這裏，會遭受閒話。
顧寧明白他的意思，她打斷了他，“好了，不會說，就不說了。”
“客人又來了。”
接着，來的是葛衛國，葛衛國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和葛家人一起來的，算是以葛家的名義，葛家也在大院住着。
算得上都是一個圈子的人。
葛衛國扶着的是他家老太太，隨着他走過來，看到周致遠旁邊的顧寧時，他頓時一愣，甚至，差點把手裏的老太太都給丟了。
想上去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老太太知道自家兒子的德行，緊緊地抓着葛衛國的胳膊，擰了下。
疼痛讓葛衛國瞬間回神。
他立馬調整了表情，扶着老太太一起過來，走到周致遠和顧寧的身邊，“節哀。”
周致遠嗯了一聲。
葛老太太則是看着那遺像，忍不住嘆了口氣，“周家老哥哥，走得也太突然了。”
周致遠沒說話。
他知道，葛老太太和衆多老人一樣，只是感慨，老爺子離開得早，帶着惋惜和痛心。
僅此而已。
果然，如同周致遠預料的那樣，葛老太太說完這話，就轉了話題，朝着周致遠道，“致遠，往後周家就靠你了。”
周致遠嗯了一聲。
接着，葛老太太看向周致遠旁邊的顧寧，話到嘴邊，又欲言又止。
到底是沒做那惡人，能讓周致遠帶在身邊，在這種場合並排站立的女同志，又怎麼會是個外人呢。
“你倆也好好的。”
帶着祝福。
周致遠緊緊握着顧寧的手，說了一聲謝謝。
目送着葛老太太離開後，葛衛國一蹦三尺高，“老周，你們這是？”
激動的搓手。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開口的是顧寧。
反而比周致遠更加坦坦蕩蕩。
這——
葛衛國忍不住笑了，連帶着心頭的傷感也淡了幾分，只覺得，如果周家老爺子還活着，看着老周娶妻生子，抱上週家真正的孫子，那該有多好。
只是，沒有如果。
沒有就沒有吧。
他葛衛國看到了也是一樣的，周致遠和顧寧這一路走來，太艱難了，艱難到讓他這個外人都唏噓不已。
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是真的爲對方感到高興。
周老爺子離世這些天，他是眼睜睜地看着周致遠，一天天越發的冷峻，像是冰坨子一樣，彷彿把自己全部都冰封了一樣。
外人都說，周致遠心狠，老爺子出事這麼久，沒看到他掉一滴眼淚。
難怪，人家說，生前這父子兩人的關係都不好。
現在想想，這話多麼可笑。
唯獨，跟在周致遠身邊的人，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周老爺子生前，周致遠和他關係是鬧得僵，但是他們都知道，雙方彼此都關心着對方。
周致遠爲了老爺子隱忍，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拆穿姚慧茹和周文宴，就爲了保持着周家表面上的平靜。
因爲，周致遠比誰都知道，周文宴是周老爺子的命。
可是，到頭來，到底是抵不過蠢貨的自己作死。
在周致遠的眼裏，周老爺子到底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的。
如今，親人離世，他怎麼能不痛呢。
只是，這個人，情緒內斂，從來不會外露。
想到這裏，在看到顧寧和周致遠並排站立，葛衛國是真的打心眼裏面高興。
就彷彿周致遠冷冷冰冰的一個人，下輩子，終於有了伴兒一樣。
葛衛國有千言萬語的話，到了嘴邊，卻不合時宜地咧嘴一笑，拍了拍對方肩膀。
“我看好你們。”
一轉身，那恨不得蹦躂起來，周致遠這貨，終於和顧寧在一起了。
終於啊！
看着葛衛國離開後，周致遠難得神色溫和了幾分，“寧寧，謝謝你。”
他有很多話想說，到嘴邊，卻好像只有謝謝才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