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好的地方，向素雲已經在那等着了。
“向大姐，我來晚了，你等很長時間了吧？”
向素雲搖搖頭：“我問了別人時間纔來的，剛到一會兒。徐寧呢？”
丹丹答道：“她有點急事，去公社給家裏打電話去了。”
“行，咱們兩個去也差不多。”向素雲很識趣，一點也沒有打聽徐寧家事的意思。
這讓丹丹對她更多了幾分好感。
這個年代像這種有分寸感的人真的不多，很多人都巴不得趴別家門上打聽人家的隱私。
這條路比之前去上工的那條路還要難走。
好在丹丹這次有了經驗，在揹簍裏放了根帶着鉤子的木棍。
一路用鉤子勾着旁邊的小樹，爬的不算很辛苦。
向素雲看了看她的裝備，衣服是八成新的勞動布做的，腳上是九成新的解放鞋。
背上的揹簍和這根鉤子明顯都是來鄉下之後添置的，顯然是個不差錢的主。
“你這裝備還挺全乎呀。”她也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
丹丹笑了笑：“也沒什麼，鉤子是他們買的我借來用用，揹簍是在供銷社買的。我還買了一個略大些的筐子，不用票，兩個加一起才七毛錢。不幹農活的時候放在屋子裏裝東西也挺合適的。”
比如做個髒衣籃什麼的。
生怕向素雲覺得自己大手大腳，然後嘆道：“頭幾天剛來不知道節制，有的沒的花了不少冤枉錢。這會口袋空了纔有些後悔。”
沒想到向素雲竟然安慰起她來：“你這也不算什麼，好歹置辦了一些有用的傢什，仔細一點能用好多年呢。”
比某些一來就把錢糟蹋在喫穿上的人強多了。
“我聽說那天王小丫搶了你的口糧？”她突然問道。
丹丹點了點頭，覺得這也不是不能說的。
“是啊，我一時沒注意，讓她拿走了兩個地瓜。這麼點東西我也不好鬧的大張旗鼓，以後有機會再找補吧。”
向素雲點點頭：“要是旁人，你該找的就找回來。這個人，我勸你還是離她遠點。旁人不管心腸好壞，好歹還掛着一張人皮。她是直接連臉皮都不要了。你沒發現這兩天上工沒遇到她嗎？”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我以爲她去旁的地方上工了。”
“她在公社有相好，每回沒錢沒糧食了就去公社待幾天……”
丹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還有這種事？”
向素雲扁扁嘴：“關鍵她的相好還不止一個，也就你們新來的不知道……”
兩人憋着勁爬上一個小陡坡。
丹丹聽向素雲接着說：“她一顆老鼠屎壞了咱們一鍋湯。村民們嘴上不說，心裏卻覺得我們這些女知青都不檢點。這幾年村裏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女知青，可一個在當地安家的都沒有。在別地，至少有一半的女知青都在當地安家落戶了。”
“我沒想到她是這種人，那就沒人管嗎？”
丹丹覺得三觀有些顛覆，這年代的人對貞潔不是都很看重的嗎？
怎麼還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堂而皇之的去搞破壞自己的名聲。
她以後不打算嫁人了嗎？
向素雲嗤笑一聲：“誰管？真把人拉出去批鬥，鬧大了整個公社的知青都會跟着受牽連。本來咱們的日子就不好過，要是再因爲這個影響工分，那不是要人命嗎？公社這邊就更是睜隻眼閉隻眼了，咱們待的這地還算太平的。再偏遠一些的，女知青還有被欺負死的……”
現實這麼慘烈的嗎？好想回家呀！
“呀，那邊好多柿子！”丹丹無意一瞥，突然指着某個方向叫了起來。
向素雲被她嚇了一跳，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那邊山溝裏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樹。
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大柿子，遠遠看去，一個一個就像小燈籠似的。
“這有什麼好激動的？那玩意喫多了拉肚子，而且供銷社也不收。”向素雲對於不能換錢也不能飽腹的食材都沒有什麼興趣。
丹丹的眼裏卻透出了別樣的亮光：“可以做成吊柿餅呀，好喫又能儲存。”
“吊柿餅，你會做嗎？”向素雲也來了興致：“供銷社好像也收那個。”
她以前也動過心思，可惜村裏人做這個的也不多，而且人家也輕易不教給外人。
“我小時候跟我姥姥學過。”
不過是穿越前的姥姥，丹丹在心裏添了一句。
“那棵樹太遠了，我摘山楂的那附近有兩棵矮點的樹，比這棵的果子好摘。”
“那咱們去看看。”丹丹這會真的來了興致。
一路走來，她發現這山裏的野柿子樹還真不少。
要是做個百八十斤的柿餅，等年底賣了說不定還能買件新衣服。
有了憧憬，丹丹腳下就跟生了風似的，爬起坡來也不覺得辛苦了。
向素雲原先以爲倆人一個小時能到地頭就不錯了。
結果到了山楂樹那兒讓丹丹看了看時間，竟然只花了45分鐘。
“沒想到你爬山還挺快的。”她笑着說了一句。
丹丹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心裏卻在想有錢可以賺，姐姐當然爬的快。
丹丹發現這地方還挺妙的，周圍正好有一圈大青石圍成了一個小山谷。
從外頭看，壓根看不出這裏面還藏着一小片山楂樹。
一共七八棵山楂樹，其中有一小半向素華之前已經摘完了。
她原本想多攢點一起拿去公社賣的，結果卻被人連鍋端了。
丹丹不想提起她的傷心事，就識趣的沒有追問這個問題。
時間很緊，倆人開始忙碌起來。
這種樹結的山楂是那種很小的果子，有點偏橙色。
丹丹嚐了幾顆，口感意外的軟糯，味道比那種大紅色的也要甜一些，相對沒有那麼的酸。
她很喜歡這種口味，決定摘回去以後一定要給自己留一點兒。
剛開始的時候，丹丹想到這一顆顆的山楂摘回去都能換錢，還很有幹勁。
過了半個小時就覺得有點累。
再過一個小時，她就有點不太想幹了。看看向大姐還在那乾的十分起勁，喝了口水咬牙堅持。
又過了一會兒，丹丹就坐在地上不想起來了。
自己這是何苦呢？又不是真的很窮，有必要這麼爲難自己嗎？
今天的工分都已經掙到了，在家裏躺着不好麼，非得爬山上來找虐……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聲，丹丹驚的一下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