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戰戰兢兢的問，右手一下就握住了放在揹簍裏的木棍。
好像是男人的聲音。
向素華也緊張的看了過來。
這時，從一座山石後面閃出一人，咧着嘴衝着丹丹輕笑：“沒想到在這碰到你們了。”
“向前哥，你怎麼在這？”丹丹拍拍前胸：“你也不吱聲，嚇我一大跳。”
秦向前極力裝作很淡定的樣子：“我也沒想到你們在這呀，我是來山上撿松塔的，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山雞野兔之類的……”
向素華好懸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找松塔？你可真逗！她心道，這個山頭明顯是石頭居多，松樹只有零星的幾顆。沒看村裏人都不愛上來，要不然也輪不到她來撿漏。
眼神在兩人中間穿梭一遍，向素華又收了回來，繼續摘她的山楂去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運氣好，什麼也不用做，就有人小心翼翼的照顧着。
不像自己，永遠都是孤身一個。
“那你抓到野味了嗎？”丹丹希冀的看着對方。
秦向前無語的摸摸鼻子：“你以爲那野味跟雜草似的，滿山都是？”
話音未落，就看到旁邊草叢裏閃過一道土黃色的身影。
丹丹喫驚之下，揮起手裏的木棍就揮了過去。
她就毫無章法的揮了幾下，然後不知怎麼恰好用鉤子勾到了那道身影上頭。
只見那道身影躥出去沒幾步就“啪”的一聲倒在了原地，然後身體抽搐了幾下，就沒了聲息。
秦向前大着膽子過去，用木棍戳了戳，對方沒有反應。
他這才把地上那玩意一手提溜起來，然後一臉驚歎的看着丹丹：“是隻傻狍子，這玩意在河東這地可不多見，你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向素華也一臉驚歎的看着丹丹：“我怎麼沒遇到過這樣的好事兒。”
“這就是傳說中的傻狍子呀？”丹丹抽了抽嘴角，努努嘴問：“這玩意好喫嗎？”
秦向前搖搖頭：“不知道，沒喫過。”
“要不，咱們把它賣了吧。”丹丹提了個建議。
向素華輕笑：“這是你弄到的，當然你自己說了算。”
丹丹卻一下挽住她的胳膊：“話可不能這麼說，所謂‘見者有份嘛，這東西是撞在咱們三個前面的，就跟我們仨都有緣分。把它賣了，咱們三個平分！”
說着，眼巴巴的看着秦向前：“那這東西就辛苦向前哥去處理了。”
“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秦向前嘴上不情願，手底下動作卻很快，麻溜的把狍子用繩子捆了起來扔到後背的筐子裏。
看了看天色，然後說：“那我先去解決這個，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待會天黑了這山上太危險。”
向素雲剛想說這山上沒什麼危險的，但是看着某人緊張的神情，抽了抽嘴巴，最後也點了點頭。
看到向素雲點頭，丹丹也忙不迭的附和：“好呀，這就走。”
天哪，累死她了。
也不知道這山楂能賣多少錢一斤？
回去的路上，丹丹就問了。
向素華苦笑着說：“那種個頭大的還值錢些，能賣一分錢一斤。這種小的只有八釐錢一斤。”
“八，八釐？”
不是八塊不是八毛，甚至都不是八分……
釐，這個詞語還是第一次作爲價格闖進丹丹的生命中。
她掂了掂揹簍裏的山楂，這些頂天了十幾斤沉。
合着她爬山涉水折騰了大半天，弄不好也就掙個八分一毛的。
心裏落差有點大，丹丹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這條下山的路比之前上工的地方還要難走，向素雲是走慣了的沒覺得有什麼。
丹丹就慘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一路往下走。
秦向前揹着竹筐跟在後頭，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有些不忍直視。
幾次都想過去扶一把，看到前頭的向素雲又剋制住了。
好容易到了山腳，丹丹往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一坐：“你們先走，我要歇歇腳。”
秦向前看了看手錶：“那你們休息一會再回去吧，我還要去公社，先走一步了。”
他原本是準備去公社找齊海川的，到了民兵連一問，結果人不在。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怕被人抓住小辮子，也不敢貿然出手，索性就往縣城方向走。
走到半道上，正遇到一拖拉機停在那裏。
秦向前就走過去準備問一下對方看去不去縣城方向，哪怕只能捎自己一段路也是好的。
車頭車尾都沒人，秦向前圍着車轉了一圈，纔在車斗底下找着司機：“師傅，你這車怎麼回事呀？”
司機是個黑臉大漢，愁眉苦臉的從車斗底下鑽了出來：“嗨，我也不知道呀，走到半道上不走了，可把我給急死了……”
秦向前把筐子往地下一放：“我看看。”
“你會修這個？你可別給整壞了……”司機一臉懷疑的看着他。
秦向前把手上的手錶摘下來遞過去：“壞了我給賠！”
就一拖拉機，他就不信自己整不明白。
十幾分鍾後，已經罷工很久的拖拉機終於可以正常發動了。
黑臉大漢高興的拍着秦向前的肩膀：“行啊，哥們，有兩下子。看你這樣子應該是下鄉的知青吧，哪個大隊的？”
他搗鼓了一下午都沒整明白的東西，人家撥弄了一小會就行了，這小夥子有本事呀。
“我是西山大隊的。大哥你去哪呀？要是去縣城的話能捎我一段嗎？”秦向前說着遞過一根菸去。
不過這回遞的就是普通的大前門。
從老爺子那順來的幾盒紅塔山得留在刀刃上用。
“巧了，我是紅葉公社的。”黑臉大漢把煙接過去嗅了嗅，然後小心翼翼的夾在耳朵上：“我正好也去縣城，走，兄弟，上車去。”
兩人聊了一路，秦向前才知道黑臉大漢叫張勇，是去給縣裏供銷社送山貨的。
這年代的供銷社不但售賣老百姓日常所需的日用百貨，同時也負責收一些當地的山貨乾果之類的送到上級單位，這些東西最後都會流通到城市裏去。
拖拉機雖然顛的人腿疼，但總比走路快多了。
等到縣城的時候，天色也剛剛開始擦黑。
好在這回秦向前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陸海峯。
陸海峯看到他帶來的狍子，眼睛都綠了：“你小子好本事呀！”
秦向前笑了笑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