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前甩甩頭，往四周看了眼，終於在對面牆邊看到了另一半牀和他媳婦。
他鬆了口氣：媳婦還在，不是做夢就好。
不對呀，媳婦怎麼跑那塊去睡了。
秦向前下了牀剛想套上鞋子去找媳婦，結果被自己腳丫子的味道薰的差點暈倒。
再聞聞自己身上的酒氣，他有點明白媳婦爲什麼跑到離自己那麼遠的地方去睡覺了。
他平常也挺愛乾淨的，就是這兩天一直在火車上，壓根就沒洗過腳換過襪子，昨天下午回來還一頓猛幹……
秦向前想到媳婦愛乾淨的程度，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被踹到牀底下已經是媳婦法外開恩了。
他不敢出聲，悄悄的端着盆去了外頭。
這會天才矇矇亮，其他人都還沒起牀。
秦向前靜靜的燒了一鍋開水，端去一間空屋子飛快的擦洗了一下。
然後順帶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洗完回到房間，看到自己睡過的那半張牀，他又很自覺的把牀單和枕巾扯下來，連同丹丹換下來的在髒衣服一起洗了。
他自己的衣服就是用肥皂水泡一泡然後衝一遍就晾上了，可媳婦的衣服都打上肥皂輕輕的搓一遍，然後漂洗了三遍。
生怕洗不乾淨，媳婦大人會讓他重新洗。
當然，丹丹絕對不會態度強硬讓他重新洗，頂多會哀怨的看他兩眼，然後委屈巴巴的自己把衣服拿去重新洗。
作爲一個男人，這麼冷的天能讓媳婦自己去洗那麼沉重的衣服嗎？
當然不能！所以還是一次洗乾淨最好。
秦向前一大早起來開門關門的，丹丹怎麼可能聽不到，不過她眯着眼看到某人很自覺的去洗衣服，又看了眼手錶，不到六點，時間還很早，再睡一會……
等丹丹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院子裏響起了各種聲音。
丹丹起來一看，呀，七點五分了，怎麼這麼晚了！
她匆匆的起來，剛穿好衣服，就看到老秦端着一飯盒豆腐腦和兩根油條進來了：“你醒了，快來喫飯。這公社飯店做的紅燒肉不咋地，早飯還做的挺好。這油條酥脆酥脆的，你嚐嚐。”
“你吃了嗎？”看到只有兩根油條，丹丹忍不住問。
秦向前點點頭：“吃了，我在那喫完才帶回來的。”
丹丹花十分鐘梳洗完，十分鐘喫飯早飯，然後溜達着去了隔壁辦公室的時候，還差兩分纔到七點半。
幸虧離上班的地方近，要不然自己就遲到了。
辦公室裏一共四張辦公桌。
丹丹看到顧景元坐在最裏面的桌子上，忍不住調侃他：“怎麼回事呀，顧廠長，我看邊上還有不少空屋子，你怎麼沒給自己整個單獨的辦公室呀？”
顧景元嘆口氣：“我倒是想，可手裏沒錢呀！”
向素華笑着說：“你還不知道咱那支書同志，別的就好說，但凡是牽扯到花錢的事，超過一塊錢的都不好辦。這再弄間新辦公室，不得重新弄桌椅什麼的，哪裏是十塊八塊能辦下來的？”
丹丹瞭然的點點頭：“這倒是，十塊錢買城化肥，夠好幾畝地使了……”
“對，那天劉書記說的話跟你這個一模一樣的！”向素華點着頭，伸手替丹丹倒了一杯水：“這杯子我都替你洗乾淨了，用開水燙了好幾遍呢。”
聞言，向素華指着桌子底下給她看。
媽呀，一張桌子四條腿，顧景元那張桌子表面看上去還挺氣派，桌面寬大，木料紮實。往下一瞧，斷了三條桌子腿，靠牆那邊都是用磚頭撐着的。
仔細一打量，連桌子下面的小櫃門都壞了，直接用釘子給釘死了。
再看看自己和向素華的，說是辦公桌，其實就是淘汰下來的課桌，桌子腿明顯跟桌面不是原裝的。
而且還有一股挺大的清漆味，明顯是最近剛刷的……
這辦公室的家當，有點寒酸呀。
不過再怎麼着也比西山小院的環境強多了，院子裏還鋪了青磚，就算有些破敗，也不至於一下雨就踩一腳泥。
最讓丹丹高興的是，這裏還有男女分開的公廁，以後上廁所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隨着紅心蜂蜜皁的口碑傳播，合作社的訂單越來越大，現有的工人人數已經遠遠達不到要求。
於是合作社搬到公社後，首次進行了公開招聘。
實習工每月十塊錢，轉正後第一年十五……
丹丹本以爲這比縣城低了將近一半的工資，不會有太多的人瞧得上。結果還真讓她大開眼界：她們一共要招六十人，結果報名的超過了六百人。
除了紅葉公社和下頭的鄉鎮，就連隔壁公社都有人來報名。
綜合了各方面因素後，丹丹她們決定選擇以就近錄取爲第一原則。
沒辦法，合作社現在還太弱小，承擔不起工人太多的食宿問題。
別看現在新車間還空了好幾間，可人一多了，衣食住行都是大問題。
單單喫飯就是個大問題，離家近了可以回家喫，遠了夏天可以帶飯，冬天呢？
再爲了喫飯去建食堂請師傅？
這對現在的合作社來說還有點不現實。
粗略一算，整個合作社今天能掙幾萬塊，可那錢是整個公社的。放眼整個紅葉，除了國營飯店和供銷社、糧油店之類的，就她們肥皂合作社一家正兒八經的生產企業。
而下頭還有那麼多大隊等着要錢……
這不，劉書記被下頭人催債催的躲她們合作社來了。
按他的性格，見了剛從安城回來的丹丹兩口子，怎麼也得調侃一番的。
結果今天一來，就自己縮在角落的椅子上抽菸。
抽完自己的眼袋，又禍害了顧景元小半盒香菸。
顧景元扯了扯嘴角，看看他那架勢，一個字也沒說。
最後還是丹丹實在忍不住了。
這一人硬是造出了屋裏有十個人在抽菸的架勢，嗆的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開了窗戶也白搭。
她嘆了口氣：“劉書記，您有什麼難處就直接說出來。別這樣一聲不吭的，實在不符合您往日的氣質呀！”
平常不聽能嘮叨的嗎，怎麼今天變的這麼沉默了，搞的人心裏發懵。
再說你心情鬱悶，去哪不行啊非得來這，擺明就是想打合作社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