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看出劉書記今天來絕對是有事，而且是很爲難的事要說，所以一直憋着不開口，沒想到被丹丹一下把窗戶紙給捅破了。
丹丹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現在是互相推諉的時候嗎，有什麼事趕緊說出來想辦法解決纔是最重要的，光在這裏墨跡有什麼用？
男人，有時候墨跡起來還不如女人痛快，忒能磨洋工！
“劉書記，您有事呢就趕緊說，沒事我們出去繼續忙了哈。”丹丹說着，把幹活的手套戴上：“最近訂單多，工人還沒招上來，我們得去車間幫忙去……”
“哎哎哎，你別急着走呀！”看到丹丹真的要走，劉書記急了：“那麼多人呢，不差你一個。再說了，你是靠腦子喫飯的，這些粗活哪裏用的着你？”
嘖嘖，看來事情不小！丹丹在心裏琢磨着，沒看劉書記這彩虹屁都出來了。
“說吧，到底啥事？”
劉書記嘆了口氣：“縣裏想讓我們合作社把成功經驗分享給臨近公社，帶動大家一起發家致富……”
聽了一半，丹丹就明白這事是什麼套路了，她彎彎嘴角：“說白了，就是想讓我們把肥皂的生產經驗和方子免費貢獻出來唄，最好還要白送幾個極有經驗的生產工人。”
劉書記訕訕的笑了下，卻沒有反駁。他就知道這個沈知青不是那麼好哄弄的，這不自己纔開個頭，人家就猜中全部了。
一向自詡很有修養的顧景元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去，憑什麼呀？這是哪個混蛋王八想的這些招……”
丹丹給他一個眼色：“行了，廠長，咱們要淡定，都是革命同志，哪有什麼混蛋什麼王八的？”
一個個光想喫現成的混蛋玩意兒，罵你們是王八都侮辱了老壽星的名字。起碼人烏龜大爺不會幹這種缺德事兒！
劉書記老臉一垮：“這事真不賴我，主要就是別人眼紅咱們合作社的利潤，想着分咱們的羹。尤其是隔壁雙井公社，仗着自己公社有煤礦有傢俱廠是縣裏的納稅大戶，整天跑到縣領導跟前瞎嘰歪要派人來學習咱們的先進經驗，要是不答應就說咱們不團結友愛……”
“學習先進經驗？那就讓他們來唄。”丹丹挑眉回答。
劉書記使勁擺着手：“那她們要是把咱們的配方什麼都學去了怎麼辦？”
丹丹輕笑：“這肥皂方子本來就不是很複雜的東西，找個稍微有點化學知識的文化人分分鐘就能研究出來。劉書記，您不會到現在都還以爲，咱們這個合作社最珍貴的是肥皂的配方和生產經驗吧？”
說完，她把目光投向了正把雙腿架在辦公桌上生悶氣的顧景元：“您要不是看出了這玩意兒的珍貴之處，能讓他當這個合作社的一把手？”
顧景元“嗖”的一下把腿拿了下來：“你說誰是玩意兒呢！”
“行，你不是玩意兒，行了吧？”丹丹從善如流的笑道。
這下顧景元氣的連話都不想說了。
一句話連劉書記都給逗笑了：“你這小嘴，可真是厲害，下次再有人衝我們瞎叨叨，就該讓你去……你這麼一說我就有點明白了，咱麼不怕別人來學配方學生產，關鍵是要把銷路牢牢的攥在自己手裏，對不對？”
“行了，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劉書記搖搖頭：“你說要是練兵打仗，我是真不帶怕的，可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我還真是不行。以後，紅葉的發展還是要靠你們這些有文化有知識的年輕人哪！”
說話間，看到牆上掛的鐘錶驚呼一聲：“喲，這都十一點多了呀！看看，我這一不留神耽擱了你們一中午。走走走，今天我做東，咱們去國營飯店喫飯去，一邊喫一邊再聊一下細節。”
顧景元和秦向前對視一眼，發現倆人都拿不定主意。於是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丹丹。
這會，顧景元也沒工夫跟丹丹生氣了，不斷的衝她使眼色：喫人嘴短，還是不去了吧？
丹丹回他一個“穩住”的眼神：好像不去，就可以不低頭似的。反正遲早要被算計，那有便宜幹嘛不佔？
該喫就喫！
到了國營飯店，丹丹一點也沒手軟，什麼紅燒肉、醬肘子、京醬肉絲之類的硬菜全都點了一遍，那架勢看的劉書記忍不住默默心疼起自己的荷包來。
酒足飯飽之後從飯店出來，丹丹看着劉書記的臉色，還故意去問：“書記心疼自己的荷包了？”
秦向前悄悄拉了她的胳膊一下，示意她不要太過。
劉書記死鴨子嘴硬：“沒有，怎麼會？”
丹丹輕笑：“是不是恨得我牙癢癢但卻拿我沒辦法？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麼美好的感受怎麼只能讓您自己獨享呢？那幾個想要跟咱們學習先進經驗的兄弟單位也該好好享受一下才是。”
“你什麼意思？”劉書記突然有種丹丹要放大招的感覺。
丹丹嘆口氣：“咱們合作社當初建立的時候經歷了那麼多的艱難險阻，歷經重重打磨，失敗了無數次才得來的寶貴經驗能隨隨便便就教給別人嗎？團結友愛是互相的，他們要學咱們的先進經驗不得交學費？”
“還得交學費？”劉書記撓撓頭：“這牽扯到錢的事，恐怕不太好辦呀！”
秦向前一下就明白了媳婦的意思，笑着說：“丹丹的意思不是直接要錢，而是要好處。那什麼雙井公社不是有煤炭有傢俱嗎？別的公社也總有自己的特產，給啥咱都不嫌……”
聽到這裏，劉書記就想明白了，他拍拍手掌：“我就說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轉的快。”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去跟王書記商量一下，你們自己忙去吧！”
等他走了，顧景元才問：“這要是真要來好處，你打算怎麼辦？”
丹丹攤攤手：“‘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手把手的教都未必能學會呢，怕什麼？再說，就算他們技術學到手了，他們從哪裏進原料，貨品再賣到哪裏去？”
顧景元一下就想到了她剛纔罵自己不是玩意的話，心情一下就不美妙了：“你以後能不能別老是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