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華夏自古以來,在先人出殯的時候,摔瓦罐和打幡的,這個人選必爲繼承家業的人,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就能充當的,若是在這種時候,有人出言反對,沒有其他理由,只有對繼承人的身份有所質疑,所以,白家二房長子聽到之後,惱怒異常,但又不能不停止。
這也是有規矩,若是有人質疑繼承人的身份,那麼就要現場分說清楚,要不然即便是摔了瓦,起了靈,這也是不作數的,至少要現場大部分人認可,所以有人喊停,白家二房長子只能先放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個時候搗亂。
這一看,七魂嚇走了六魄,阻止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廷燁,這人不是死了嗎。
“你是人是鬼。”
顧廷燁尚未回答,盛長柏就欣喜異常的走到了他面前,表情十分激動。
“我還以爲你死了,真是太好了,你若沒死,那死的是誰。”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顧廷燁簡單說明了一下,正如盛長槐猜測的那樣,死去的那人是顧廷燁的貼身書童,但卻並非溺水,因兩人都懂水性,所以第一時間就游上了岸。
但是不巧,岸上還有其他刺客,那書童也算忠心,和自家少爺換了衣服,引開了刺客,顧廷燁這才得以逃脫,那書童確是遇了難。
顧廷燁正說着,那白家二房長子既然知道不是鬼,那心裏自然不害怕,就要走過來質問顧廷燁,爲何在自家外公的葬禮上搗亂。
一個老媽媽突然又闖了進來。
“我們大房都死絕了嗎,既然是大房出殯,自然有大房的人摔瓦打幡,輪不到你們二房三房來出頭。”
今天這葬禮確實奇怪,摔瓦的是二房,打幡的卻是三房,本來揚州人就有些疑惑,哪有一個人,同時有兩個繼承人的。
這白大朗惱羞成怒,就要讓下人將這老媽子打將出去,但顧廷燁攔在老媽子面前,下人們沒帶兵器,這顧廷燁倒也厲害,三拳兩腳就將他們打倒。
“今天是你外公的葬禮,難道你要在你外公葬禮上搗亂嗎。”
那老媽子本來沒看見顧廷燁,只聽見有人喊停,現在一見,哭成一團。
“哥,你可回來了,你要在不來,咱們大房的家業就要被二房三房謀奪去了。”
“胡鬧,什麼謀奪家業,這是我們白家的事,燁哥兒,難道你要仗着侯爵府的勢力,謀奪我白家的產業嗎。”
顧廷燁理都沒理那白大郎,先是安慰了下老媽子,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份手稿,向着前來參加祭奠的揚州鄉賢宣揚道。
“天下竟有隔房堂舅不容親外孫祭祀的道理,我有先外祖的親筆書信,言明立我爲繼。”
投一句話莫名其妙,沒人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但後一句話衆人卻是聽懂了,難怪這顧廷燁敢叫停儀式,若是屬實,這打幡摔瓦的,要是由二房三房就不合適了。
這顧廷燁知道與他在這鬥嘴,起不了什麼左右,那白大郎說的也有些道理,但也並非沒有異姓爲繼,不說別的,大宋得後周禪位,後周太祖郭威家人死絕,便是將皇位傳給了周世宗柴榮,柴榮和郭威沒有半點血脈關係,只不過是郭威皇后的侄子。
顧廷燁好歹是白大善人的親外孫,將家業留給自己的親外孫,這也是人之常情,但這種例外,必須是被繼承者親自許諾,留下遺囑,若是沒有留下遺囑,哪怕顧廷燁是親外孫,也得是白家宗親繼承。
顧廷燁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光憑一張嘴,理在白家那邊。
“諸位大人,諸位耆老宗貴,請看書信論斷。”
這時候,現場名義上最尊貴的是胡知州,當仁不讓的接過顧廷燁的手稿,邊看邊讀。
“餘知天命將到,唯望汝來繼我渾個家業,使不亡與外人之手,茲做遺書,外祖白,盼歸。”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信了半分,但那白大郎還死鴨子嘴硬。
“簡直是胡說大伯,我從來沒聽說什麼書信,貓也能寫,狗也能寫,你又怎麼能證明是你外祖親筆。你就憑着一封破信,便要搶奪揚州頭份的鹽莊嗎。”
這句話就口不擇言了,哪有拿自家長輩和貓狗來相比的,而且字字句句關心的仍是鹽莊,旁邊人又加了一分信任,看了白家大房和二房三房不睦的傳聞是真的,要不然這白大郎何故對其大伯言語上如此不敬。
顧廷燁當然也不豫,但這並非追究的時候,而是繼續說道。
“家中總有書件信函,請耆老宗貴來做個見證,大家一起取來對着字跡,便知真假。”
也是湊巧,胡知州身上就帶了一封手稿,乃是白大善人生前寫的詩句,本想在白善人零錢焚燒,以表哀思,沒想到竟然派上這樣的用場。
旁邊就有和白家交好的鄉賢,自告奮勇的要前來一起比對。
白大郎看事情不妙,又要胡攪蠻纏,說什麼他大伯臨終前,說他堅毅能幹,親口將產業託付於他,這話一出哪有人信,他若是堅毅能幹,揚州就沒有不能幹的了,要沒有大房扶持,二房三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敗壞了多少產業。
“堂舅,你敢對着外祖的靈位發誓嗎,我敢發誓,若有虛言,在上祠堂不安,在下亡母九泉不寧,你敢發這樣的毒誓嗎。”
這時候的人,對神靈天地敬仰,這種毒誓,豈敢亂髮,一言說出,白家衆人,臉上皆漏出不自然的表情。
顧廷燁當然知道他們不敢,繼續向周遭衆人說道。
“他們若是不敢,還請諸位宗貴耆老,對比書信,誰真誰假,自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