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風溫暖,但他到底是滿頭大汗。
風一送來,遇上微涼的汗珠,再由體溫捂幹,便是不着風寒,也會頭疼。
這等有損健康的脾氣,她不會由着他鬧。
溫淺瑜坐着的姿勢本就更好用力,再加之她武功高強,只稍微強勢起來,裴翊宸便只能由着她替自己擦汗了。
但他到底是被迫的,哪怕溫淺瑜動作輕柔,他面上也盡是不滿。隨絲帕撫過面頰,他還壓低了嘴角:“差不多就行了,我橫豎不是什麼重要的存在,用不着你費心。”
“怎麼會不重要?”溫淺瑜不理解他這結論從何而來。
疑惑看了他片刻,又仔仔細細地替他攢幹微溼的鬢角:“我同你說過的,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哪怕撇去他們時下這亂七八糟的關係,他於她來說,也是頂重要的那一人。
溫言軟語落在心間,讓裴翊宸因噩夢而冷下的心有了一絲暖意,但想到她此前的所作所爲,他又覺得這分暖是虛無縹緲的。
只要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裴翊宸閉目,掩去眸中那一絲疲憊,嗓音微啞:“溫淺瑜,我不想再聽你花言巧語了…”
若是輕易信了,她把手帕一扔,又丟下他,那…他又會墜入深淵吧?
“不是花言巧語。”溫淺瑜否定。
不過,她也沒跟他解釋什麼。
方纔跟北嶺聊過之後,她便知道,面對他這樣的人,只能用行動來證明自己。而剛剛見他夢魘,她更是明白了爲何會這樣。
於是,話鋒一轉,她便乾脆換了話題:“你剛剛夢見什麼了?怎會難受得出了這麼多汗?”
裴翊宸不語,只動了動身子,背對着溫淺瑜朝內側躺着。
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沒什麼好聊的。
而且,她應當也就是隨口問問,待聽得無聊了,她又會拋下他離開的…
裴翊宸這般想着的時候,溫淺瑜的確起身了。
感受到身後的塌陷一空,裴翊宸的心也跟着空了一瞬。然後,便是細細密密的消極情緒涌來,似要把他再拽回噩夢。
不過,只一瞬,起身離開的人又回來了。
且同時,還有一隻小勺盛着西瓜瓤送到了他脣畔:“不想說也沒關係,那就喫口西瓜解解暑吧。夏日炎熱,我瞧你似乎是個畏熱的,這瓜你喫正好。”
微涼的瓜瓤抵在脣畔,他只要略一張口,便能嚐到那絲絲的甜。
但此刻,裴翊宸的心思卻不在這近在咫尺的瓜上,他長睫一壓,便問道:“你怎知我畏熱?北嶺告訴你的?”7K妏斆
北嶺那傢伙果然還是不可信…
裴翊宸思索着回頭應當怎麼收拾北嶺,可溫淺瑜卻道:“我看出來的,上回跟你去喫古董羹的時候看出來的。”
她雖在感情方面愚鈍,但該有的觀察力還是有。
當日,看裴翊宸一直遠遠坐着,她便猜到,他是在牴觸什麼。而他並非不願嘗試辣味,那讓他不喜的,就只有騰騰熱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