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晨薄霧，孫悟空和小雪佝僂着背，循着山野小徑慢慢往山上走去。即使已有陽光射下，但是正值雨後，天地間依舊帶着縷縷驅之不散的寒意。
不多時，兩人的衣襬就已經被露水沾溼。
孫悟空也沒有動用法力。
說實話，跟這個小女孩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發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一介凡人，一間小屋，一杯粗茶，三餐淡飯。
想着想着，孫悟空臉上慢慢顯現出了一絲笑意，伸手拔出了一株野菜，丟進了小雪的揹簍裏。
“猴子哥哥，你可別摘了！”小雪皺了皺鼻子，把孫悟空剛丟進去的野菜又從揹簍裏拿了出來，滿臉嫌棄。
“怎麼了？你摘的不就是這種嗎？”孫悟空看了看，愣住了。
“怎麼一樣了！”小雪說着，把那野菜遞到了孫悟空眼前。
“你看看，這都老成什麼樣了？掐都掐不斷！昨天晚上是誰嚷嚷着要喫嫩的？”
孫悟空聞言，微微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
摘果子他拿手，但是這野菜……跟野草有什麼區別？
這道題確實超綱了！
他以前哪喫過這野菜？
小雪嘆了一口氣：“好了，哥哥你就去採蕈菇吧，剛下過雨，蕈子挺多的！”
說着，伸手掐斷了野菜莖上的嫩芽，汁水將指甲也染得微微泛綠。
“嗯嗯，我知道了！”孫悟空應着，卻沒有動作。眼珠滴溜溜地轉着，四處張望。
葛念雪一眼瞥見孫悟空這模樣，又是長長一聲嘆：“唉，哥哥！你見到那邊的樹了沒？樹底下蕈子多！”
“好嘞好嘞！”
孫悟空應着，屁顛顛兒地就跑到了樹邊上。
“咦！真的有！”
喊完沒多久，孫悟空就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朝着小雪伸出了手，邀功似的說道：“給！你看它好不好看？”
小雪見了直接翻了白眼。
紅傘傘白杆杆，這明顯有毒啊！
“猴子哥哥，你知不知道這越美麗的蕈子毒性就越大啊！”
說完，小雪就看着孫悟空的笑意一點點消散。
“猴子哥哥，怎麼了？”
孫悟空聞言，又是燦爛一笑，伸手拍了拍小雪的腦袋：“沒事，哥哥突然想起還有一點事沒完成，小雪自己先回去好不好？”
小雪聳了聳鼻子，伸手揉了揉頭頂：“哥哥，拍腦袋是會長不高的！”
“哈哈哈，女孩子家長這麼高幹什麼？哥哥是爲了給小雪遮風擋雨，你呀，就是個小丫頭，躲在哥哥身後就好了！”
孫悟空哈哈大笑，眼睛卻直往一邊瞥着。
“好了好了！你快些去吧！早點回來，知道嗎？”小雪踮起腳，理了理孫悟空的衣領，不放心地說道。
“知道了！”
孫悟空又揉了揉雪兒的頭，接着順着小徑往山下奔去。
看到孫悟空的身影消失了在了路的那邊，小雪默默地捏緊了拳頭，臉上閃過了一絲掙扎。
而後，拳頭又無力地鬆了開來。
……
孫悟空奔下山後，隨着奔跑，模樣也在一點點發生着變化。
“咄！”
孫悟空一聲輕喝，將紙人拋了出去。
而本體往另一個方向跑去，施展五行遁法，鑽入了一棵樹中。
紙人變作一個老人模樣，直接凌空飛起。
遠處深山，濃霧茫茫，隱隱有黑氣蔽日。
這就不是什麼瘴氣了，顯然是妖氣，而且還是大妖！
孫悟空就是發覺到了這一點，害怕這雪兒碰上這妖，纔會如此急迫地下山而來。
紙人一邊隱匿身形，一邊迅速接近。
看到那妖氣的來源，孫悟空渾身宛若雷擊，猛地一震。
那是一隻棕面獼猴，頭上的棕色的毛髮微微泛灰，身披灰黃魚鱗甲，絲絲殷紅血液從鱗甲的接縫處滲出。
倒地不起，渾身上下也只有胸脯在微微起伏着。
沒死，但再不救治……多耽誤個一兩刻，也就沒有什麼搶救的必要了。
孫悟空離開花果山已經有了不短的年歲，見過的妖怪不少。但是猴妖，自打從花果山下來後，還真沒碰上過。
這隻半死不活的猴子，是他碰上的第一個同類。
孫悟空心中也是相當糾結。
按照祖師所言，既然是除妖衛道，那就應該直接殺了這隻猴！
雖然這是獼猴，他是石猴；認真地說，他們倆都是猴，但不是一個品種。
但這隻獼猴……讓孫悟空想到了闊別了小二十載的猴子猴孫，一時間他還真下不去手。
孫悟空默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心裏憋悶地慌。催動着紙人走上前去。
他還是想救救這猴子，如果這是隻好妖呢？也沒有必要斬盡殺絕啊！
救歸救，該有的措施還是要做啊！
甲冑扒了，儲物袋沒收了，再用靈氣仔仔細細將這隻猴子渾身上下衝刷乾淨，七竅包括穀道在內都沒有放過，確保沒有地方可以藏東西。
這一沖刷，猴子身上的血痂全剝落了下來，露出了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孫悟空一邊下着藥，一邊打量着，腦中根據傷勢勾勒着這隻猴子所經歷的戰鬥過程。
從肩膀到臍下的這一道傷，幾乎將這猴子開膛破肚。肩部的傷口可見骨、還能見到破碎的骨茬，邊緣整齊、上寬下窄，到了臍下只剩一道血線。
應該是一柄極沉的大刀下砍，被他格擋住之後。又有他人來襲，不得已以鐵板橋下腰躲避，被劈砍出的傷勢。
腿部有一個手腕粗細的貫穿傷，正面圓整、背面外擴撕裂成喇叭口。應該是花槍旋轉着從背後刺入。
後腦凹陷，邊緣銳利整齊……應該是一塊金磚拍打形成的傷勢。
……
粗略看來，至少也是有兩人夾擊，纔會形成這種傷勢。
而孫悟空下下的藥也慢慢起了作用，那猴子的呼吸漸漸平穩。
再度佈下陣法後，紙人又隱匿了起來，在一邊觀察着情況。
“現在，就等他醒過來了！”孫悟空暗道一聲，伸手在臉上搓了搓，整理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哼着小調上山找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