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雖然帶着笑意，卻是讓人心底直髮涼。
一瞬間，陳悟念就感覺到後背直接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陳悟念死死看着，想看看這道人的真實面目。
或是說，他想認真看看，這個道士會不會是他認識的某個人。
但是事偏不遂人願，陳悟念雖然想去看清楚，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慢慢發虛。
漸漸地，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片黑暗。
難道是那孩子……睡着了？
我現在是藉着他的視野，所以也看不見了？
陳悟念有了一種，看起來稍微靠點譜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一片虛無，不禁皺了皺眉，想伸手揉揉太陽穴，緩解一下腦子的那種撕裂刺痛。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了。
這應該是要魂飛魄散了吧！
陳悟念苦笑道。
下一刻，陳悟念眼前又出現畫面，就好像是電影院的投影儀重新亮了起來。
而且這個場景，陳悟念很熟悉！
他曾經來過！
一片暗黑色。
而在他身體周圍，能感受到許許多多熟悉的氣息。
就如當初初食糠米，天魄出殼所看見的場景一模一樣。
不對，還是稍微有所差別的！
上一次，只是看到一個仙嬰。
而這一次，卻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還來不及細想，陳悟念突然感受到了一陣眩暈。
眼前天翻地覆，整個人就像是在倉鼠球中的小老鼠，看着世界圍繞着自己瘋狂旋轉。
啪！
隨着一聲輕響。
陳悟念猛地一個激靈，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着，肌肉不受控制地舒張着。
腦中又是那種劇烈的撕扯感，連帶着太陽穴都在鼓動着。
這種感覺給了陳悟念微微一絲真實感，強忍着劇痛將眼皮慢慢擡起，一道亮光刺地眼睛有些疼。
那是……
閃電？
陳悟念任憑那陽光晃地雙眼刺痛，直接將雙眼瞪得溜圓，看着天上的場景。
還是那個陰陽魚。
而且兩隻魚眼都已經被點上，這個陰陽魚已經徹底完整。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死！
甚至天劫都還沒有渡完！
陳悟念咬了咬牙，身體依舊有些不受控制，即使陳悟念強提起力氣，但是劍只是輕飄飄地衝那道劈下的劫雷指了上去。
雷電隨着劍身，如一條小蛇纏繞上了陳悟唸的身體。
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那種觸電感。
反而極爲舒服。
全身上下的每一顆細胞好像是久旱的荒漠，瘋狂吮吸着。
沒錯，是吮吸。
那道劫雷化作了極爲精純的能量，任憑陳悟念吸收着。
幾乎是一瞬間，陳悟念便感受到，自己又重新獲得這副身體的掌控權。腦子的那種撕扯的痛感也消失無蹤。
而且這身體，比起之前，還要強上許多許多。
陳悟念只微微捏了捏拳，便能感受到來自身體的那種爆炸般的力量感。
這難道便是天道饋贈？
怎麼跟典籍中的不大一樣？
正想着，陳悟念卻是啞然失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自己這天劫，本就跟尋常的有了極大的不同。
誰家天劫有雙色劫雲？
誰家天劫會連着來兩次？
誰家天劫如此弱小，甚至還針對魂魄？
對了，魂魄！
陳悟唸的笑容漸漸消失。
先前經歷的那些，究竟是這天劫所帶來的環境。
還是說，是自己這幅身體本來的記憶？
若是說，是這身體本來記憶的話。
陳悟唸的嘴微微抽了抽。
那豈不是說，我娘是女兒國國王。
我這個陳，是陳玄奘的陳？
但是之後，在“我”身上又發生了什麼？
還要女兒國上供男嬰……一年三萬六千，刨去女嬰的話。在這個嬰兒存活率極低的年代，對於女兒國那個小國來說，基本上一年下來，全國的男嬰都供給那道人了！
難怪西梁女國會全是女子！
雖然不知道那個道人要男嬰做什麼用，但是通過他的舉動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估計用嬰孩練什麼喪心病狂的邪功！
但若是如此，我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還有之後那黑色的空間，那些怪異的仙嬰……
仙嬰？
陳悟念突然想到了一點，自己看着那小小的模樣，下意識便以爲是修士的元嬰或是仙嬰。
但若是……那就是人類的嬰兒呢？
爲什麼自己會對那些嬰孩感到熟悉，很有可能就是因爲他們是來自同一個地方，流着相似的血液。
那些十有八九就是西梁女國的男嬰！
那道人就是要用男嬰去獻祭那道詭異的觸手，以嬰孩爲血食！
陳悟念咬了咬牙。
既然如此，不管是爲了自己的生身母親還是爲了那些嬰孩，這西梁女國都是要走上一遭的！
若是那些真的是自己這身軀本來的記憶，那就說明時間隔得不會太遠。畢竟他現在也就幾十歲。幾十年的時間，只要西涼女國沒有遭受什麼突如其來的大難，那現在應該還存在。
不對，還有一個問題……要是自己猜的都是真的，那自己那老孃該多大年紀了？
少說也是跟玄奘是一個年紀。
額，乘黃是個好東西！
陳悟念笑着，轉身欲走。
天上那劫雲也有慢慢消散的趨勢，越來越薄。
陳悟念剛在空中邁上了兩步，身子卻是猛然定住了。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極強的壓力，將他死死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什麼情況？”
陳悟念心底一片駭然。
這天劫不是已經完了嗎？
而且天劫也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纔是！
似是爲了解答陳悟唸的疑惑，一道渾厚、滄桑的聲音沒有半分感情地說道。
“不入三界，早亡之命，天地之劫，大道難容。”
“當誅！”
話音一落，天上那陰陽魚的一般的劫雲原本已經有消散的趨勢了，此刻卻是猛地旋轉了起來，愈來愈大，遮天蔽日。一個碩大金字——“誅”，懸在高空。在這被劫雲完全籠罩住的黑暗天地中，似又是一道烈陽。
這是……天道？
陳悟念眼底，一片駭然。
……
“爺爺，他好像渡過了！”小狐狸推了推正在小憩的老狐狸，指着陳悟唸的方向喊道。
“渡過了？怎麼可能……啊哈？”老狐狸正說着，聲音猛地一變。
劫雲正在消散。
而那下方，一個人影依舊好端端地站在那。
“要不，看看去？”小狐狸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好啊……不對，走！”老狐狸臉色一變，直接捲起小狐狸，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怎麼了，爺爺？”小狐狸靠在那厚實的尾巴上，好奇道。
“這到底是個什麼妖孽，不就渡個劫嗎？怎麼還引來天道誅殺？”老狐狸駭然道。
其實這話，陳悟念也想問。
不就渡個劫嗎？
招誰惹誰了？
……
“師尊，喚仙鍾怎得不見了？”
悟慧正眼巴巴地等着陳悟念歸來，卻突然似是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祕密。
這喚仙鍾，自打他入門以來便掛在山頭。
但是現在，山上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了喚仙鐘的影子。
其餘弟子也發現了這一點，紛紛驚奇地看向那喚仙鐘的方向。
“無妨，爲師自有打算！”
祖師微微一嘆，擡了一下拂塵，扭過頭往東南看去。
“你們下山歷練的因，今日該有果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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