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醒來時，便看到他一副意味深長地望過來，眼中含着不容忽視的憔悴，但顯然疑惑與深沉更多。
我從牀上撐坐起來，猛然間頭暈目眩，撫着眩暈的額頭欣喜地對他道：“梨玄，你回來了？！你去哪兒了？”
梨玄動了動脣，就聽我：“嘔，先不管你去哪兒了，快讓我吸口靈力，我要掛了。”我支在牀頭，胃裏噁心的要吐。滑稽鬼還鍥而不捨地掛在身上，我更加難以支撐。
梨玄磨蹭了半天，終於隔着半空傳過來一點靈力。我歇過氣，腦袋沒有那麼暈了，便又是驚喜又是心慌地問他：“你跑哪兒去了？”
梨玄看了看我，沉默的目光在那可疑的地方掃了一圈，正色道：“哪兒也沒去，就在山裏。”
我有些疑惑，就在山裏何以至於把我困住？
難不成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正想着，吊在胸口的滑稽鬼雙手扒着脖子，掙扎地往上爬，我被它這一動作帶着往下，手掌撐在樹葉上，滑落的衣襟無意中暴露出更多殷紅痕跡。
梨玄目光一燙，連忙移開視線，但反應過來，又不知爲何如此作爲。便又緩緩把目光轉回去，並且認真地凝着那處看了幾息。
“你被它咬了？”
我摟起滑稽鬼掙扎的身子，擡頭，便看到梨玄直勾勾的視線，想必是看到脖子上的咬痕了。摸了摸脖子，點頭：“你走了之後小鬼就有些不對，一直喊着難受，可又不知是哪裏難受。”
“……所以你就讓它咬你？”梨玄長眉微蹙。
滑稽鬼抱着我又咬了一口，不過這次力道極小，只是淺淺的在皮膚上蹭蹭。我渾身一繃，它的細齒激起一層酥麻的癢意，搞得我回復都有些心不在焉：“嗯……”
“不是，我沒那種受虐的癖好。”短暫的失神後，我及時反應過來：“它實在難受我是拿木頭給它啃的……只不過，到最後沒得啃了……”
“就開始啃你了？”梨玄眉頭皺的更深，看我這半摟虛空的動作，寒聲：“你還抱着它？”
“……”
我愣住，默默拎着小鬼的後頸脖往外扯，在小鬼又開始不斷的掙扎中，無辜的睜大眼睛：“沒有，它在我身上怎麼扒也扒不下來，我都快煩死了。”
小鬼掙扎的更兇，嗷嗷嗚嗚：“蘇生，蘇生……”
我：別喊我，我聽不見！
梨玄終於肯回來，我高興不已，問他：“這幾天你都在山裏做什麼，我在這洞裏三天三夜，暗無天日的，都以爲你把我拋下了。”
我朝洞府外看了看，天光正好，在洞門口照出一片朦朧光景。外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全然不像被仇人上門找茬，或是天災降臨的樣子。
我又望向梨玄，注意到他有些頹然的面貌，眨了下眼睛，更爲疑惑地問：“你爲何如此憔悴？”
梨玄掩飾他的憔悴，撇過腦袋：“沒有。”
說完，他又回過頭來，看着我抓着虛空撕扯的動作，隱隱皺了皺眉：“你怎能縱容讓它咬你？看這傷痕不輕，若是咬死了怎麼辦？”
何況它難受地鬼哭狼嚎，實在無法放下它一鬼獨處。
“咬是咬不死，畢竟我在你手下這麼多回了，都沒餓死過。”
梨玄聞言，狹促地眯了眯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想真被本仙餓死一回？”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發飆了，不能惹不能惹。
我瞥開腦袋假裝漠不關心：“餓死就算了，太痛苦，要是真死，我還是希望能選個痛快的死法。”
梨玄：……
他也不是第一次見我想安樂輕生。
想當初我刻字刻煩了，覺得這下去無窮無盡暗無天日，想拿着竹刀往自己脖子上插一刀，結果被及時感應到的他給攔下了。後來我心有不甘，又打斷從懸崖上跳下去，結果中途的時候又被一陣歪風吹到河裏，嗆了個半死。
這毋庸置疑也是他乾的。
我懷疑這傢伙就是不想我好死，他留着我就是讓我生不如死的。而且每次被救後還得端着一副高人姿態，當面嘲諷我，說我不知生命可貴，輕自作踐。
煩死了，死又死不掉，還要被嘲諷。
我那些日子，成天夜裏都在寫髒話罵他。
後來我想通了，反正也不能死，活着也枯燥，就把每天吹捧或間挑逗梨玄當樂趣。當然最後肯定撈不到好處，捱餓那是基本日常，不過卻少有輕生的念頭了。
如今提起來，梨玄又強勢地眯起眼睛：“你要是敢死，本仙把你剁碎了拿去祭天。”
“……”我尋思他可真狠，但認真起來，不由道一句：“死都死了，都是身後之事，就算你把我骨灰揚了又能如何？”
猛然之間，我被他閃身過來摁到牀上，背胛骨磕得巨疼，我擠出一絲淚花，聽他壓低嗓子問：“你當我真不敢讓你死？”
梨玄自上而下地望着，雪白的髮絲滑下來落到頸間，觸感冰涼帶着梨香的冷清，我在這壓迫感之下，呆呆地眨了下眼，眼角劃下一滴淚。
“你真的會讓我死嗎？”我如此反問。
梨玄霜雪般的眸動了動，一個“你”字尚未脫出，便見我眉頭一皺，痛呼一聲。原來是他撲上來時把滑稽鬼也壓在了一起，此時滑稽鬼夾在我兩之間，嗷嗷嘶嚎，一時不察，被它逮着咬住了脖子。
我他媽疼得飛起，啊啊啊啊啊的推着它：“鬆口鬆口！你個逆子疼死我了——”
推搡的力道不僅沒推開小鬼，連梨玄也沒推開。他看着我脖子上很快冒出來長形牙印狀的血珠，神色一肅，連忙退身站開。
他方一走開，滑稽鬼便驟然鬆了勁，憐惜地伸着舌頭在血珠上舔了舔。
我他媽簡直氣死了，拉扯幾下竟還拉不動，只能放棄掙扎，破口兇它：“你咬什麼咬，不就被壓一下嗎？你想咬應該也是咬你玄哥，咬我幹嘛——”
本來想上來幫幫忙的梨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將一道白綾喚出來纏住我整個上半i身，隨後伸手探來在我胸口的位置虛虛一抓，意料之內的沒有觸碰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