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親近了陣。
我這身後就是樹，倒不至於再被他壓下去。
我知他這行爲純屬小孩子心性，但同爲男人，他又長得與梨玄別無二致。使我十分爲難。
“小鬼，你可以變成以前的樣子嗎？”
滑稽鬼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點頭：“我可以。”
下一刻，他身體縮小，長髮披在身後，刀削斧鑿的俊容變換成一張圓潤可愛的小臉，笑着問我：“我長大的樣子不好看嗎？”
我愣了下：“沒有，不過你小時候很可愛。”
他反應過來，立時皺眉：“對，我長大之後是梨玄的樣子，他纔好不看！蘇生，你要是看不慣，我還可以變成別的樣子。你喜歡的樣子我都可以有。”
我被他逗笑了：“不用那麼麻煩，你現在就很好。”
他眉頭小小的歪了一下。
他這幅身子小巧，我可以整個抱在懷中。
問他：“你爲何沒有大黃腦袋，我還是習慣看你的滑稽腦袋。”
“滑稽？”一直被我私底下叫做滑稽鬼的小鬼奇異地停頓一下，道：“那是當時不便外露的面具。”
髮尾的明黃瞬間捲上去，變作眼熟的滑稽樣子，長長裂開的小嘴道：“蘇生覺得這個面具很滑稽嗎？”
……
…………
嗯。
自然滑稽！
否則怎麼能被我叫那麼多年滑稽鬼。
難以言喻的感動與重逢，在此刻涌上心頭。在這一刻，我才感覺我的小鬼真的回來了。
猛地抱住他，我竭力剋制內心的激動澎湃，但無可奈何仍然酸了鼻子，苦了面貌。
突然被我抱住的小鬼：“蘇生？”
“嗯。”
“蘇生，你怎麼了？”
……
他摸到我溼漉漉的眼睛，驚道：“蘇生，你怎麼哭了？是我突然嚇到你了嗎？”
“……沒有。你讓我抱會兒吧。我就是感動的。”
滑稽鬼：“……哦。”
樹下，林間。樹影婆娑的地方。
他安靜地被我抱在懷裏，瞧了瞧樹頂的光。
“蘇生，我好想你啊。”
時間停留了會兒。
“我也是。”
我抱着他默淚好久，終於礙於老父親的面子，擦乾淨眼淚，平息心態。
小鬼說：“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外人，我原本想着捉弄你的。”
我：“所以就弄了張那麼滑稽的面具？”
小鬼翻了個白眼：“哪裏滑稽，我倒覺得嚇人……把蘇生嚇哭也不爲過。”他腦袋埋在我懷裏，萬般親暱。
我想起來，按耐下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心情，道：“我記得你那時總叫我挖墳，我確實嚇怕了。”
滑稽鬼蹭着我道：“不怕不怕，我以後都不叫你挖墳了，要挖也是梨玄挖。”
我“噗呲”一聲笑出來。
梨玄可幹不出這事兒。
不過想起他當年給我挖的地下洞府。
好像幹這事兒也不難。
我：……
“他真的有打你嗎？你打不過還找你單挑？”
“……”雖然我也想搞梨玄，但我並不想讓他死。
“打打殺殺多不好，你還是別讓他死了，我們先想想怎麼逃命吧。”
滑稽鬼驚覺：“……也對。”他警惕地望望四周，害怕梨玄尋着氣息找來，又去隔壁林子裏摘了幾個橘子，滾滾滾。
他說自己是梨玄的心魔促生，但梨玄的心魔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歇過了，我們便打算繼續趕路。
這頭白髮太耀眼，路上沒碰着人倒是讓我給疏忽了。偶然見到一個老太太還把人家假牙給嚇掉了。
我趕緊讓小鬼去找個斗笠遮遮臉，結果他找回一塊黑布，一看就是從別人家晾衣杆上新鮮順下來的。
滑稽鬼：“用這個遮得全，我沒找着鬥…那什麼斗笠。”
我：……
你難道不知道斗笠是啥玩意嗎？
我好心（xiang）碎（xiao）。
接過他那看起來想法並不怎麼好的黑布，罩在頭上。我發現此刻像極了想要進村打劫的土匪，不，竊賊。
沒辦法，我只能讓他帶我自己去找找。
好運的在一家村院牆角找到一頂破了個缺口的草帽，結果剛一帶上，竟被門口竄出來倒水的姑娘家看見。那姑娘見到牆角鬼祟的一大一小，一聲尖叫，水盆都打翻在地上。
“啊——額娘——白毛妖精——”
“……”你不覺得旁邊這個黃臉更妖精嗎？！
攆我們出來的是她家院裏頭三隻兇狗，一路“汪汪”嘶嚎追了八里坡。滑稽鬼嚇得連瞬移的本能都忘了，甚至一度因爲腿短，差點被一匹黑狗咬到！
“啊啊啊——蘇生等等我——”
“哈哈哈哈哈——你跑快點——”
“啊啊啊——”
他和我被三條家狗窮追猛打，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是個連梨玄都能打趴下的鬼，剎在路上，一個瀟灑轉身。細長的面具眼睛一眯，氣勢剛一做足，就被其中一條叫得最兇的黑狗給“啪嘰”一下壓倒在地！
“啊啊啊啊——”
那條狗被他一巴掌掀開十米開外，反過來像受害者一樣瞬移到我身上，跑在最前面的我突然被拉後腿，後面幾隻狗瘋了一樣咬上來。
此時空間一晃，鄉野的村道驟然變成了城街小巷。
滑稽鬼心有餘悸：“嚇死我了。”
我：“……你也嚇死我了。”
果然順別人東西不好，會遭報應。
這裏不知是何處，我左右望望，乍然看見巷子角落裏，一老乞丐帶着兩小娃。他們普一見到突然出現的我兩，愣住，隨即二話不說，老乞丐牽着兩孩子，拿起地上的要飯的傢伙，一溜煙跑得沒了蹤影。
我：……
我撞見了什麼？
不管那麼多，我趕緊把草帽和滑稽鬼順來的那塊黑布組合起來，勉勉強強可以算個斗笠。滑稽鬼還掛在我肩上抱怨：“那狗好凶啊嗚嗚嗚，比梨玄還兇，果然都是狗種！我要不是帶你逃跑，能打他十個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