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看起來還是很嚴肅。
我越發想笑了，哈哈哈哈~
梨玄因爲滑稽鬼的事，心情敗壞，這日整個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下。他洗去了一身血，卻怎麼也擦不掉心中的污跡。煩悶困擾着，致使心魔更加猖獗。
他心魔滋生時，我不便去擾他，因爲這很可能遭來自討苦喫。
但我不去擾他，不代表他不來擾我。一整天就困着我，把我鎖在懷裏。我發現他越發粘人了。邊生氣還邊調情。也難怪他打不過小鬼，三心二意的。
他就這樣把我鎖在懷裏修煉，打坐的氣息環繞着，我兩就好像在蒸籠裏被蒸的那個大白包子。不知道我這時候嚇醒他，他會不會被靈力反噬？最好能反噬個半死不活，以後都躺在牀上只能被我伺候的那種。
我日益期待小鬼能把他打趴下。
滑稽鬼來的速度越來越頻繁，從一週到五天，從五天再到兩三天來一回。每一次梨玄去應戰，出去時如何冷若寒霜，回來時寒霜加倍。以至於站在老遠處都能感覺到他的躁鬱。
他回來時總能帶一身血，剛開始或許遊刃有餘，尚可法術處理一下血跡，到最後，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慢慢恢復。
他已經精疲力竭。
然而小鬼像是有怎麼都耗不盡的力氣。
他們打到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仇怨，而是實力之間的較量。
我每回僅能在春境等待，看他冷冽如冰的出去，看他遍體鱗傷的回來。心情也跟他一樣一落千丈。
這並不是因爲小鬼打他的進度太慢，而是真真切切的心疼。
我不可否認，自己確實對梨玄上心了。
他這回回來，仍是血。
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像是神仙總有流不盡的血，兩三天一大桶都不會虛死。可他已經很疲憊了。倒在春境的花叢中央，好似紅櫻落入了花海。
我奔過去，跪在地上，本能比感情先至，心疼的淚水一下子涌上來，哽咽道：“這次這麼嚴重……”
地上的梨玄動彈了下手指，從花瓣中側過臉來，滿臉的血蹭到粉白的落花上。雪白的髮絲沾上了刺眼的顏色，睫毛也是，臉頰也是，淌着血的脣鮮豔無比，那雙猩紅的眸子脆弱又疲倦。
我手足無措，心中哽咽的情緒越發濃重，分明此時是最好降服他的機會，我卻並沒有那個心思。
我心疼他，不捨得傷他分毫。
顫抖地擦去他嘴角的血痕，我眼睛掛着淚珠抱着他，像觸碰一個易碎的瓷器，在耳邊小心翼翼顫抖的親吻。
梨玄感覺到我的安撫，浸在血中的手摁上我的後腦，仰起頭來加重這個吻。我被他摟着腰一個旋身，壓倒在花叢中，血手覆上我的手，緊緊扣住。腥甜的鐵鏽味瀰漫脣舌，他壓着我，以融入骨髓的力道。
我被親到窒息，咽嗚反抗起來，梨玄才得以鬆開。他擡起眸，眼睛裏倒映着我喘息的影子，道：“我們走吧。”
走？
我迫使自己緩過勁來：“去哪兒？”
梨玄道：“出境，去那孽畜找不到的地方，再開闢一個領域。”
我愣愣道：“你打算逃了？”
梨玄頓時無聲。
他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字眼。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確實可以。”
梨玄沒有被安慰到，摁着我動作輕柔地吻了陣，才疲憊的埋在我脖間，說：“那孽畜準備耗死我，三天兩頭找我麻煩，每次卻逃得飛快。”
“嗯。”
梨玄抓不住他，卻每次被他耗得半死。小鬼精得像個耗子。還能以此給予反擊。他似乎掌握了駕馭梨玄的方法，憑藉當初在地心練就的一口髒話，把他的脾氣拿捏的死死的。若是不打他，歇不下這口氣，若是打他，他又溜得跟個泥鰍一樣。一時分不清到底誰更狗。
應戰，便是遍體鱗傷，兩耳不淨。
不應戰，境域遲早被他暴力攻破。
兩相爲難，用通俗的話說，梨玄他是被小鬼纏身了。小鬼就是他下一個必須打死的心魔。
他說要走，我並不阻攔，我心向着他，也見不得他受傷。每次回來已使我心疼不已，或許逃避紛爭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但同樣，小鬼也是無辜的，他現在只是想單純的在黑暗勢力下奪回我，在他眼中，梨玄就是監i禁自由的惡鬼，他還有暴力傾向，在他手中我必然沒有好日子。
他心地善良，不知我的境遇。
何況自己在梨玄這裏也受了委屈，梨玄的反面形象在他心中已經牢牢印刻，說到底，不過是爲民除害，仇還仇報。如此赤子心性，如果丟下他就走，老父親實在無法釋然。
“梨玄，他也只是個孩子，若是沒了親人，孤苦無依。我無法勸誡你們放下仇恨，也心疼你們兩個在一起打架，如果能談開，又何至於跑路呢？”
“我可不是他的親人。”梨玄在樹下用白綾纏着手上一道尚未恢復的傷痕，血跡從白綾中滲出，他臉上卻看不到半點疼痛。最多隻是有些蒼白憔悴。
我道：“可你們雙生共體，即便心理上不承認，血緣上仍是有關係。你丟下他就走了，他該怎麼辦？”
梨玄：“我不會管他。”語畢，他側眸望我：“你在擔心他？”
我兀自閉了嘴。這時候最好不要引起他的醋意。
可……我又切切實實，是在擔心小鬼。
能否想象自己快要拯救到的親人，結果被賊人一言不合挪窩帶走的景象。小鬼肯定會自責。他什麼都不懂，宛如一個初生稚子，若我們走了，這世界再沒親近的人。他一個人該何去何從？我不敢深思……
“非這一條路可走嗎？”
梨玄想要的只有我，別人的死活跟他無關。
“再不走，你的玄郎真被他打死了。”
他露出可憐的表情，這回竟學會了賣乖。
我心疼他，也在糾結未來可能顛沛流離的小鬼。
苦笑道：“那留個信再走吧……至少做一句道別。”
梨玄知道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暗地裏捏緊了掌心，手臂上浸出更多血色。薄脣淡淡一抿，道：“好。”
滑稽鬼的到來在兩天之後，他並未比梨玄好到哪裏去。無時無刻不在攻破境域，雙手已經瀝滿了痂痕。不過這次，他沒等到梨玄出來，而是等來一隻信鴿銜着的一封信。打開信看了兩眼，瞳孔一縮，登時，無邊黑火籠罩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