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鬼的仇恨尚可化解。
那他和蘇生之間的糾葛呢?
……
大半夜,我被兩道拉力從夢中拽醒,猛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反應過來,發現是梨玄正在拉我。他不知道何時掙脫了繩索,兩隻手逮着我,猩紅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瞪着。
我瞬間頭冒冷汗,背脊發涼,同時感覺到另一道拉力,回過頭去,正巧撞見滑稽鬼拎着我的另一隻胳膊使勁拽,一樣虎目圓睜:“給我放開他!”
梨玄:“你放開!”
被他們兩個死命爭奪的我:???
什麼情況?!
兩個人完全不顧已經清醒的當事人,一個拽住胳膊,攬住肩膀往後面拖,一個搶着臂彎,箍着腰桿使勁往自己那邊挪。我徹底從愣怔中回過神,忽略身上兩方撕扯的力道:“你們幹嘛!”
梨玄和滑稽鬼同時施力。
我痛嚎一聲:“瘋了你們?!大半夜的,拉着我作甚?”
滑稽鬼聽我喊痛,倒沒那麼用力,但力氣一失,又被梨玄拉了過去。他橫眉怒瞪,又拉着我把人給搶回來。梨玄怎肯罷休,一手箍着我,另一手還去扯滑稽鬼把在我胳膊上的爪子。
一時間兩道磨牙切齒,與火花交雜之聲。
他們瞪得一個比一個狠,皆以必死的目光直視對方。
梨玄:“放開他!”
滑稽鬼瞪圓:“你撒開!”
被搶來搶去,身體巨痛,就像兩個小孩子爭奪的玩具似的我:“……”
“幹什麼!”
我終於怒不可歇地吼了一聲。
滑稽鬼從鼻腔裏喘着如火如荼的怒氣,咬牙道:“我看你好久沒出來,就進來找你,誰知道一進來就看見你和他躺在一起!我要把你帶出去,他還不樂意!狗東西!撒手!”
“……”
我瞭解了。
所以你們耍什麼小孩子氣??!
小鬼也就罷了,梨玄怎麼還逮着我不放?
不知何時解開了視力封禁與口封的梨玄罵他一聲:“孽畜!”
滑稽鬼:“你罵誰孽畜!”他說着,一邊捉着我,一邊拿腳踹他。他站着,梨玄半躺着,怎麼看梨玄都禁不住踹。我情急之下驚呼一聲,撲上去護住梨玄。
滑稽鬼這一腳及時收住,氣到極致,換了方向繼續踹,梨玄被他踢到腰間,悶哼一聲,正要起來反抗,卻因爲我趴在身上不好起身,胸前那道癒合不久的傷口“呲”一下又裂了開來。
“別打了,打個錘子!不是說好等他傷好了再報仇嗎?”我回頭兇滑稽鬼。他踹了一腳,終於沒那麼氣,但看到我趴在梨玄身上,氣不打一處來,氣氣歪歪地咬牙切齒一陣,吼道:“蘇生,你這麼護着他!”
他情緒起伏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都是在向着他,你都在對他好!什麼等他傷好了再打,你就是不想要他死!你寧願跟他在一起,也不願多看我一眼!”
是,你真相了。
不過最後那句什麼意思?我哪裏沒多看你一眼了?
我一樣愛護你啊,小鬼!
“我是爲了你們和諧相處,我不是說了,你們誰受傷我都不願見到,爲何還要仗勢欺人?”我歇下一口氣,對着他道:“你要報仇,我不攔着你,他當初揍你,是他的錯,你可以揍回來。”
“但是……一切適可而止,冤冤相報何時了?”
滑稽鬼:“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我:“……”
你懂!我當初跟你講過這個詞的意思!
你他媽的!
他拽着我另一隻手,使勁一拉。
這回不止梨玄,我也不想跟隨他出去。竟反手施力反抗起來。身下的梨玄也摟着我的腰,透過我的肩膀惡狠狠地盯着滑稽鬼。
他拉了兩下拉不動,頓時火冒三丈。乾脆騎上來,兩臂從胸前環繞扒着我的肩膀往上拽。我腰間骨骼清脆一聲響,“啊啊啊”叫喚道:“別…別掰了!骨頭快斷了,草!”
他非但不聽,還酸着鼻子,擠出幾滴淚水,淒涼哭喪道:“我討厭蘇生!今天你必須跟我出去,你要是待在這兒,我就一直討厭你!”
“無知!幼稚!你哪兒資格討厭他!”梨玄扳着我抱回來,不顧心口的疼痛,氣勢洶洶地罵他。如果他夠野蠻,還要用咬的。
我被他兩個氣極了,一片哀嚎聲中,也哭鬧起來:“再這樣被你們掰死了!都給我放開!我他媽想待哪兒待哪兒,用不着你管!”
滑稽鬼知道這話說給他聽的,當即哭得更大聲,地獄的鬼也沒他悽慘:“嗚嗚嗚嗚……你兇我!”
“我兇你怎麼了!你覺得你不該被兇嗎啊啊——”
他更使勁地掰。
梨玄也護着我,實在沒辦法,叫上了白綾相助。一道白影梭上去,把沒有防備的滑稽鬼一下擊倒在地。他毫不氣餒,紅着眼睛咬了咬牙,又仰起來與我們作對。
我被他們兩個爭來搶去,在地上翻了數個圈。多虧我有先見之明,給地上鋪了一層鵝毛地毯,否則這幾圈滾下去身上全青了!
到最後,大家都累了,氣喘吁吁地翻倒在毯上。
梨玄抱着我,我摟着他,滑稽鬼壓在咱們身上。白綾快把他纏成個木乃伊。從白綾包裹的縫隙中,沙啞的哭聲不絕:“我討厭你們……”
我:這他媽叫個什麼事兒!
梨玄:“大傻子。”
滑稽鬼哭聲更猛:“啊啊啊啊啊——”
我麻木了。
身心疲憊地靠在梨玄身上,實在沒有力氣再與他們鬧騰,道:“讓我先睡會兒吧,你們誰也別爭了。”
沒等他們回答,我睏倦地眯了過去。
察覺我脫力昏厥過去,梨玄銳利的眼睛直視滑稽鬼。滑稽鬼蹭掉臉上的白綾,睜着一雙同樣銳利無比的紅眼睛,眼淚汪汪,兇狠沙啞之聲道:“狗東西,敢和我搶他。”
一道冷哼鄙夷:“他本來就是我的。”
沙啞的聲音更加強硬:“蘇生是我的!”
梨玄冷了眼,施法封住我的視聽與觸覺,繼續與滑稽鬼針鋒相對地打起來。
這場戰鬥不知何時停止。
隔日,天光大作,我迷糊地從地上爬起來,意識尚未回神,便提前感覺心累與疲憊涌上四肢。掰了掰肩膀,我嘆息着望旁邊看去。
……
眼眶上莫名其妙多了一道烏青的小鬼,正躺在地面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