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柳之夏的表現不怎麼突出,她又重新開始期待皇后娘娘會有什麼賞賜。
上回顧雲朝從宮裏回來,皇上說他有功,派人送了好些宮裏的東西回去呢。
有了柳之夏打頭陣,不知不覺已經又有三四個貴女上前獻藝。
顧雲霜看着她們的才藝,忽然覺得自己準備的霓裳羽衣舞一定驚爲天人。
又坐了一會兒,顧雲霜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看了楚懷玉一眼,然而後者朝她搖了搖頭。
顧雲霜微微皺了眉。
這是什麼意思?
楚懷玉則看傻子一樣輕嘆了口氣。
顧雲霜現在身份不一般,走的是沉穩閨秀路線,配上她那支舞,要是主動請纓,就有些煩人了。
必須得等到皇后發話,再說一句“那雲霜獻醜了”,纔是楚懷玉理想中的畫面。
楚懷玉想着,擡起蓮子茶放置脣邊,便聽淑妃的聲音響起。
“既然顧三小姐已經得到了七絕公子的指點,不如也給我們開開眼界?”淑妃娘娘溫和地說道:“以前還從未聽說過七絕公子收徒,顧三小姐如今也是公子的獨門弟子了。”
顧雲霜盈盈起身。
楚懷玉輕飄飄掃了顧雲霜一眼,後者謙虛說道:
“小女拜師不過半月,如今還沒得到師父的真傳。”她語氣謙遜,卻無推脫之意,沒頂撞淑妃。
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顧雲霜面對她的時候,甚至有些若有似無的討好之意。
楚懷玉輕嘖一聲。
皇后難得沒否認淑妃的話,而是說道:“無妨,今日在場的諸位最期待的就是你的舞了,總之也拜師半月了,就舞了吧。”
顧雲霜絲毫沒扭捏,屈膝行禮:“是。那小女先去換身衣裳。”
霓裳羽衣舞的衣裳袖子很長,配上舞的動作,旋轉起來很是好看,不過很考驗舞者對身體的把控能力。
衆人一聽說顧雲霜要跳霓裳羽衣舞,皆是暗暗喫驚。
沒一會兒,顧雲霜換了身輕薄些的衣服回來,髮髻也重新挽了,大部分劈了下來,頭上支插了一根素銀簪子。
這舞被前朝的貴妃改成過羣舞,但今日顧雲霜遣去了伴舞,獨一人站在空地中間。
隨着伴樂響起,顧雲霜擡起手臂慢慢舞動了起來,舞姿曼妙,身段輕柔飄逸。
鼓點聲起,顧雲踏着鼓點起勢,一雙含羞帶怯的雙眸裏盪漾着波瀾,手在從前八字上下錯開,舉手投足都是雀躍的模樣。
衆人看得怔楞,情緒不由跟着顧雲霜而動。
樂聲婉轉,顧雲霜的舞姿隨之落寞了起來,眉心微蹙,衣角翻轉間竟是悲傷。
楚懷玉看過一遍,此時不動聲色地朝周圍掃了一圈,甚至看見幾個圍在一起的小姑娘紅了眼眶。
心想這下穩了。
接着,樂聲鼓點激盪。顧雲霜一腳爲軸旋轉起來,水粉色的衣袖飛揚,越舞越快,發間的一根素簪卻插得極穩,那個挽得簡單的髮髻絲毫沒亂。
顧雲霜在衣袖舞動形成的包圍圈裏,場面異常動人明豔。
四周安靜異常,此時已有人漸漸溼了眼。
良久,皇后惆悵的語調響起:“當真是仙舞之資。”
這霓裳羽衣曲,她從前不是沒見別人跳過,只是今日,顧雲霜無論是舞姿還是身段,都比從前她看過的更加柔軟而不刻板,像是真正與曲子融爲一體,動作間有種難言的仙氣。
旁邊的白初初伸手揉了揉眼睛:“雲霜姐姐真厲害,初初像看了個故事一樣。”
顧雲霜的氣息不穩,輕喘着氣,好像半天才從曲子的悲傷中脫離出來,行禮道:“娘娘謬讚了。”
“賞。”皇后爽快地吩咐旁邊的小太監:“小德子,給三小姐挑些好東西,回頭你親自送到國公府去。”
“是,奴才一定辦好。”
幾個妃嬪和皇子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顧雲霜好一會,後者仿若未聞,邁步會到了楚懷玉旁邊的位子上。
楚懷玉餘光瞧着,暗自腹誹。
怎麼看上去表現得這麼淡定的女子,就想不開看上了宋修然那個道貌岸然的東西?
因爲行動不方便,顧雲霜歇了一會兒,又去將衣裳換了回來。
自打她跳完這支舞,還沒獻藝的女子們皆是後悔沒搶在前頭表演自己的節目。
這會兒有她這麼驚爲天人的表演在前,誰敢上去自取其辱?
特別是準備了舞蹈的,此時咬着脣手足無措。
皇后母儀天下,賢良淑德,自然考量到了這樣的細節,招手讓一羣舞姬上來獻藝。
楚懷玉頓覺索然無味,不由側頭跟顧雲霜說:“看見沒?好好跟你師父學,總有一天,你也能名滿天下。”
顧雲霜眼睛微微發亮,重重地點了下頭。
二人交談間,一個身穿宮裝的小丫鬟來到了顧雲霜身側,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三小姐,三殿下邀您去西邊的杏林一敘。”
顧雲霜心猛地一跳,抿着脣應了一聲,看向三殿下的方向,只一眼,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在宮中孤男寡女地這樣相會,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沒急着動,臉上的神情全落在了楚懷玉眼中。
楚懷玉一眼便知道那丫鬟說了什麼。
三殿下的邀約,楚懷玉不可能說不讓她去,只好警告似的瞥她一眼。
顧雲霜抿抿脣,小心地說道:“大嫂,那我先過去一趟。”
“這裏是皇宮,人多眼雜,你自己注意分寸。”楚懷玉只能囑咐一句,至於聽不聽,就要看顧雲霜自己了。
顧雲霜頷首,起身往御花園的西邊走。
楚懷玉百無聊賴地看着腰扭得像水蛇一樣的舞姬,倏地,目光忽地捕捉到,舞姬的另一頭,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站起了身。
她眯了眯眼。
今日穿玄色的皇子只有二皇子宋修寧一人。
可是剛纔看顧雲霜的表情,找她的一定是三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