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玉摩挲着手裏的白玉茶杯，忽然勾了勾脣，繼續注意那邊的動靜。
只見前腳宋修寧離席沒一會兒，宋修然也起身離開了。
楚懷玉不敢說宋修寧一定是見顧雲霜離席才走，但他們幾乎是前後腳，要說跟顧雲霜一點關係都沒有，楚懷玉可不信。
她開始仔細在腦海裏回想宋修寧這個人。
記得顧雲廷曾跟自己說過朝中這幾個皇子。
宋修然資質和性子都好，人又上進，見解獨到，是太子最合適的人選。
宋修巖雖說文不差，可更偏愛武術，喜歡研習排兵佈陣，劍法兵法等等。
宋修遠藏得極深，人卻風流，毀在了那個楚鳴玉身上。
至於二皇子宋修寧，楚懷玉倒是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只記得他做事規規矩矩，看上去不苟言笑，有些刻板。
印象中跟顧雲霜不曾有什麼來往啊？
而且這樣呆板的性子，要說因爲一支舞就對一個女子動心，也不太可能。
難道顧雲霜有事瞞着沒說？
楚懷玉一時沒想通，目光意味深長起來。
顧雲霜離席往西邊不遠處的杏林走，心裏砰砰直跳。
楚懷玉說了，宮裏人雜，萬一被人看到她跟三皇子私會……
她跟三皇子的事是不是就板上釘釘，沒多久就會被賜婚了？
當然她現在也只是想想。
不敢走得太深，她在杏林邊上停了腳。
附近沒有人，顧雲霜粗粗向周圍打量了一圈，在身側不遠處看見一個身影。
她皺了皺眉，認出是宋修寧。
少年劍眉挺鼻，點漆似的眸子裏毫無波瀾，五官中透出一股子英氣和與年紀不符的沉穩。
與宋修然不同，宋修寧總是穿着一身玄色，黑麒滾紋衣料，邊緣用金絲勾着邊線，氣質淡然而高貴。
只是配上他的板着的臉，隱約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和不好相處的感覺，顧雲霜不太喜歡。
她抿抿脣，不自覺退了半步拉開距離：“你怎麼在這？”
上回二人見面是皇后娘娘舉行的賞花宴，當時她不知道他的身份，還頂撞了他一番，這人不會這麼記仇吧？
宋修寧上下掃了他一眼，目光淡淡，意味不明。
“你來這做什麼？”
聲音低涼，聽得顧雲霜心裏一跳：“我……”
她總不能跟他說是跟他三弟在這約好了吧？
忽然，她又想到，一會兒宋修然來了，看見他們二人在此，該不會誤會吧？
顧雲霜有些急：“小女在這裏等人，二殿下要是沒事……就快些離開吧。”
宋修寧皺眉，似乎在考慮她到底等什麼人，居然趕自己走。
隨後，他往花園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往這邊走來。
顧雲霜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剛要張口，就聽宋修寧悶悶應了一聲，然後從沒有直直走回御花園，而是轉了個方向，不知道去哪裏了。
顧雲霜鬆了口氣，看着走向自己的人，低下頭理了理髮鬢。
“半月不見，雲霜妹妹可謂傾國傾城之姿。”
宋修然在她不遠處停下，沒離她太近，似乎有意保持着距離，問道：“半個月便能習出如此仙氣的舞姿，雲霜妹妹天資聰慧。”
顧雲霜害羞又驕傲：“殿下這樣誇，雲霜都不好意思了。”
宋修然又說了幾句，隨後二人沉默，他臉上笑意微斂。
“這些日子，霜兒推了我的邀約，究竟是爲何？”
顧雲霜低着頭，咬脣回答道：“雲霜初入師門，潛心修行技藝，實在繁忙。”
宋修然一臉關切地看着她：“當真沒有其他的原因？”
顧雲霜擡起眼來，對上他淺色的瞳仁。
他天生瞳色淺，看人時眉眼含笑，眸中總帶着若有似無的深情，看得她有些恍惚，睫毛顫了顫，沒說出話。
宋修然見狀，擡腳往前走了幾步。
顧雲霜猛地回神，想起楚懷玉的話，往後退了兩步，便看見宋修然的步伐猛然停住。
這樣也挺傷人心的吧。
宋修然沒追問，轉言說道：“半個月不見霜兒，我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什麼事都做不進去。”
顧雲霜微微觸動，擡眼悄悄打量他一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聽完這話，她總覺得宋修然瘦了一圈，好似茶飯不思的模樣。
她緊抿着脣，良久訥訥地接話，卻沒正面回答。
“跟殿下一起相處的時候，的確很開心。”
宋修然彷彿十分受傷，溫和的面容破裂，愣愣地張脣：“霜兒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二人那一個月雖說不上朝夕相處，卻也幾日就就要碰一次面，一起在京城遊玩的，顧雲霜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袖下的手捏起，看着他受傷又期待的眼神，否認的場面話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表情鬆動了些。
宋修然又上前幾步，這次直接走到她面前：“霜兒，這麼多日子過去，你還看不懂我的心意嗎？”
突然的表明心意，讓顧雲霜驚詫地擡起頭來，一種難言的激動和甜蜜的感覺涌上心頭，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要飄起來了。
“我……”顧雲霜張了張口。
要也承認對他的這份情意嗎？
“你到底爲何總是對我若即若離，今日又這樣疏遠我？”宋修然從沒有過這樣的形態。
他一直是溫潤優雅的，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此刻像是實在忍受不了了一樣，有些失態。
顧雲霜將這解釋爲，他對自己用情至深。
那個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心上人對自己若即若離呢？每次好像有了一點進展，又總是忽然就恢復原樣。
顧雲霜狠心道：“雲霜當真只是因爲習舞，沒有刻意疏遠殿下的意思。”
宋修然抿脣看着她，“霜兒，如果是遇到了你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說。”
顧雲霜有些不明所以地擡頭看他。
“你疏遠我，是不是國公夫人強迫你的？”宋修然冷靜下來，柔聲問道。
顧雲霜身體一僵，眼底劃過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