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太久,楚懷玉對他以劭國公身份存在的日子有些隱隱的期待,他走了之後,就再沒睡着,倚在榻上哼小曲兒。
本以爲顧雲廷要跟皇帝好好敘舊一番,沒想到他只兩個時辰,快到晌午的時候就回府了。
第一件事,還是來到了溫春院。
楚懷玉從榻上爬起來,看着他一身官服,眨了眨眼。
他一身黑色朝服,布料看起來極有質感,帶着華貴繁複的暗紋,邊緣用極細的金絲勾勒了邊線,衣襬繡着仙鶴,針腳緊密,看上去很是奢華。一條暗灰色仙花紋金帶系在腰間,襯的他寬肩細腰,身材比例絕佳。
玉冠將墨黑的髮絲豎起,一張俊臉完全地露了出來,棱角分明,英氣逼人。
他脣輕抿着,一雙丹鳳眼毫無波瀾,顯得有幾分冷情。
楚懷玉盯着他,在心底嘖嘖稱奇。
這人一打扮,跟她之見過的樣子完全不同,衣冠楚楚,讓人挪不開眼。
她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誰知他脣角忽地向上一翹,隨後輕輕張開:
“這麼好看?”
“是挺好看的。”楚懷玉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不過像你這麼好看的,我見過很多。”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在她不遠處坐下,拿起茶盞。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作爲重臣,怎麼說也有半年沒跟皇上見面了,她以爲皇上會揪着她問東問西,加上他娶了一個身份不清不白的老婆,更有得說了。
“陛下明日會在宮中設宴,慶祝我平安回朝。”顧雲廷道:“讓我把你也帶去,我拒絕不了。”
楚懷玉頷首,表示理解。
自從皇帝第一次召她入宮,已經過去快一個月的時間,什麼傷也該養好了,加上前日她在京中被人撞見跟顧雲廷一齊上街,宮宴的事再難推辭。
“那我準備準備。”楚懷玉欣然同意。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顧雲廷一定能獨當一面,她簡單打扮一下,坐在他旁邊當個花瓶,看熱鬧便是。
宋修然知道顧雲廷沒死,估計得氣個半死吧?
那場面想想都精彩。
皇帝給顧雲廷一天休息的時間,宴席擺在第二日午時,顧雲廷和楚懷玉提前兩個個時辰從國公府出發。
出發前,楚懷玉打量着銅鏡中的自己,微微皺眉:“嘴巴的顏色再淡一些。”
半雪照做,末了看着她,依舊讚不絕口:“夫人就是不打扮也是好看極了的。”
楚懷玉嘆氣:“要不是場合隆重,我倒想不打扮,這些東西太累贅了。”
平日裏她只用一根玉簪綰髮,今日挽了髮髻,頭上插了好幾根,讓她十分不適應,但同時,有了這種束縛,自己的儀態不自覺放端正了。
她身穿的是從天仙閣裏訂做的衣裳,捻金銀絲線滑絲錦裙,淺色底色,款式獨特高貴,又不顯得繁瑣。
顧雲廷已經在正門的馬車上等她。
她不是第一次用國公府的行頭出門,不過也是今日在才知曉,同是國公府的馬車,居然還有如此氣派華貴的。
看着馬車側面國公府特有的標誌,楚懷玉咋舌,掀開車簾進入馬車,發現內室也是一樣豪華,顧雲廷直挺挺地坐在裏面,聽見動靜擡眼看她,輕輕揚眉。
“顧大人氣派。”楚懷玉作揖,在他旁邊落座。
“走吧。”顧雲廷一聲令下,馬車徐徐發動。
按照這個不疾不徐的速度,還真需要提前兩個時辰。
楚懷玉規矩地坐在馬車裏,一動不動。
顧雲廷餘光瞥見她這正經的樣子,側過頭來:“你幹什麼?”
楚懷玉朝他眨眼,一本正經:“我現在是劭國公夫人,你放心,所有的禮儀我都會,不會給你丟人的。”
顧雲廷哭笑不得。
窗簾隨着車的前行,不時被風吹開,楚懷玉聽見外面路人驚歎的議論聲。
“是劭國公?劭國公真的沒死!”
“這個就是劭國公夫人,楚家大小姐?生的可真好看……”
“之前誰說國公夫人的壞話,我看根本就是亂造謠。”
“當真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看着就登對。”
聽到最後一句,顧雲廷脣角隱隱彎了彎,餘光打量楚懷玉的反應。
她平常耳力很好的,怎麼這會兒跟聾了一樣?
半晌,顧雲廷忍不住側過頭看她。
楚懷玉疑惑地回過頭,皺眉問:“怎麼了?”
“外面的人說我們郎才女貌。”顧雲廷有些艱難地重複。
“哦。正常。”楚懷玉沒放在心上:“我跟別人一起出門,也聽過這種話。”
顧雲廷:“?”
顧雲廷:“你故意氣我?”
楚懷玉茫然搖頭:“沒有啊,我爲什麼氣你。”
顧雲廷袖下的手捏了捏,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直到楚懷玉快坐困了,馬車終於在宮門口停下,顧雲廷卸劍上交,帶着楚懷玉進入宮門。
“奴才拜見劭國公大人,劭國公夫人。”一個太監尖着嗓子,在前面領路。
宴席擺在光華殿,楚懷玉不知道路,目不斜視,只用餘光打量旁邊的路,默默記在心裏。
她隱約想起來在平松院好像見過皇宮裏的地圖,雖然不常進宮,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臨摹一份過來。
楚懷玉跟在顧雲廷身子斜後方不遠,進入了光華殿。
“臣來遲了,請陛下恕罪。”
“愛卿快快請起!”
能看出來,皇帝今日是真的心情不錯,笑容堆了滿臉,只是在掃到後面的楚懷玉時,表情僵了一瞬,隨後道:“早聽聞楚家大小姐生了一副好樣貌,朕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可見傳言非虛啊!”
楚懷玉低着脖子道:“陛下過譽了,臣女不才,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副皮囊罷了。”
旁邊的皇后道:“國公夫人謙虛。”
皇帝沒揪着她不放:“落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