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覺得這個崽子就是鬧心的。
她把手從崔琅的背脊收了回來,開始整理他方纔畫完的一沓符紙。
“明日我要跟隨內門弟子去下山歷練,你在家裏記得乖……”
“我也要去。”
崔琅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崔鈺有些惱,想也不想,直接回拒:“你去做什麼?”
崔琅還在伏首寫着符文,頭也不擡,“我也跟着你去歷練,這山間悶得很,沒啥好玩的,不如下山看看。”
崔鈺搖頭,“不行,下山是爲了除祟,沒什麼好看的,還危險。”
崔琅在一旁挑眉,“什麼邪祟,連咱們妖魔都傷?”
他手下轉動,穩穩地畫完一道符文,轉頭卻見硃砂已經用完了,還剩最後一張紙沒畫。
崔琅微一皺眉,索性低頭,咬破指尖,血珠子頃刻滲了出來。
崔鈺倒吸了一口氣,“硃砂沒了我再去向別人討便是,你何必自傷?”
崔琅只是神情淡淡地將血跡塗抹在符紙上,畫完最後一道符文,眉都未擡,只是輕道:
“再去討?那管事的婆子對你態度那麼差,必定爲難你。”
仙棲門等級森嚴,外門子弟和內門子弟之間有一道不可僭越的溝壑。
外門子弟只配修行低階仙法,還要爲內門子弟畫符、鑄劍,甚至爲他們尋找仙草來輔助修煉。
崔鈺只是個外門子弟,難免要看別人的臉色。
聞言,崔鈺只是搖頭一笑,“世人向來喜歡捧高踩低,何必在意。”
崔琅只是抿着脣,不說話。
你不在意別人苛待你,我卻在意。
她的手指如蔥般,纖長秀美,指甲蓋都是秀氣得很,閃着薄薄的粉色,潤着光,靈活地撥過一張張符紙。
“我都爲你畫了幾百張符紙,你都不肯帶我出山。”少年說着,低垂着長睫,語氣很輕,帶着一種失望和遺憾。
崔鈺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
月光輕輕落在他的耳尖,凝白小巧,他的眸光澄澈,暈開碧波,瞧起來倒有幾分可憐。
崔鈺轉過頭,終究還是低嘆一聲,“好吧。”
她頓了一頓,續道:“按規定家眷不能同行,家僕可以。”
崔鈺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年一眼。
崔琅一愣,反應過來後,咬牙道:“家僕就家僕。”
只要能跟着你。
崔鈺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符紙盡數收到儲物囊內,低眉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還得早起。”
下山之前還得向澶白仙君請辭,需要他同意自己才能出得了仙門。
想到澶白仙君,崔鈺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按理來說,她應該還要伺候仙君的起居。
但是她剛被宸山師兄分配到蘅華殿時,仙君即將閉關,只是匆匆見了他一面,所以崔鈺從未伺候過仙君的起居。
崔鈺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明日還得早起侍奉仙君,是嗎?
可是她該怎麼伺候人呢?
像位面一的奴婢侍奉自己一般?
崔鈺想不通,也不想再想,起身推搡了一旁的崔琅,道:“趕緊上牀歇息,明日還要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