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崔鈺醒了過來,聽見外邊鳥雀在枝頭跳躍嘰喳的聲響。
她“噌”的一下坐起了身。
往日她都是天剛亮就醒了過來,昨晚睡得太晚,又睡得沉,差點就誤了時辰。
崔鈺連忙掀開錦被下了牀榻,穿鞋披衣,往前幾步險些被崔琅絆了一跤。
在地上打地鋪睡覺的少年翻了個身,睜開眼皮子,晨起還有些懵,揪着被子看了她一眼。
他揉着眼睛,聲音沙啞低沉,有幾分含糊,“你怎麼起這麼早?”
崔鈺來不及跟他多做解釋,從他另一邊繞了過去,道:“今日下山,你記得到山門前等我。”
“你還沒說你去哪兒。”
崔琅撐着身子坐起身,一手撐地,另一隻手十分敏捷地捉住了崔鈺的腳踝。
她的腳踝十分細瘦,膚色白膩,掌心觸上去滑軟溫潤。
崔琅眸光微沉,散下來的長髮如緞,遮住了他的雙眼。
崔鈺冷不丁地被他一拽,險些往前栽倒,她連忙穩住自己的身子,在原地蹦了兩下維持自己的平衡。
“我要去服侍仙君。”崔鈺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已經不早了,不知道仙君起牀了沒有。
希望他賴牀,這樣自己也不算遲到了。
崔鈺默默祈禱。
又覺得不太可能。
她蹙眉回身,“你作甚?快放開我!”
崔琅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將崔鈺的腳踝拽得極緊,帶着幾分固執。
他語氣裏帶着幾絲不悅,“你說什麼,服侍仙姑?”
“是仙君。”
崔鈺不由得糾正了他的用詞字眼。
他慢慢地“哦”了一聲,語氣裏帶着不悅,秀氣的眉頭蹙成一團,“是男的。”
重點是個嗎?
重點是:你個憨批崽子,趕緊放開我!
崔鈺咬牙道:“我要遲到了,崔琅,你趕緊放開!”
崔琅慢慢地鬆了手,一根根手指漸漸放開。
崔鈺終於沒了束縛的力道,頗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回來再找他算賬,懶得與他說話,出了屋子。
屋門“砰”的一聲關上,崔琅卻是沒有了睡回籠覺的慾望。
他爬起了身子,按照崔鈺昨晚的要求,將被子規規矩矩地疊好,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又把席子收起,一併放進了箱櫃裏。
忙完一切,他見崔鈺的被子竟是沒有疊起。
許是急着走的緣故,所以才那麼匆忙地留下這一片狼藉。
少年抿抿脣,幾步走過去,將幔帳用銀月鉤鉤起來,彎身半跪在牀沿邊,動作輕慢地將她的錦被摺疊起來。
牀榻上留的是她的氣息。
崔琅鼻尖微動。
嗅到了她本身帶有的馨香。
沒有脂粉氣。
淺淺淡淡,令人舒坦,軟而媚,又和着晚香玉的味道。
這是她往常睡過的地方……
崔琅的氣息微亂,忙將錦被放到牀尾,又將木枕擺正到牀頭中央的位置,接着扭過頭,起身像是逃離狼窩虎穴一般離開。
*
崔鈺趕到蘅華居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琴聲,如珠玉落盤,秋湍泄隙,清靈的別有餘韻,和着水風,破開茫煙。
她知道澶白仙君定是起牀了。
果然,仙君這種人怎麼能賴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