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脫下外袍,撲過去裹住了風荷赤裸的身子,隔絕開周圍那羣男人垂涎而色慾的目光。
她的眼神冷而凌厲,掃視一圈,周圍的人接觸到她的目光,紛紛迴避。
最後,崔鈺的視線落在了齊榮身上。
她咬着牙,指尖飛快地打着旋,將袍衫繫緊,嚴實地裹着風荷,半晌,才站起了身,身姿筆挺,目光冷戾。
“崔鈺表弟,你這是什麼眼神?”
齊榮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細短胡茬,挑了挑眉,“想跟我道謝?不用不用,有借有還嘛哈哈哈——”
話還未說完,急影閃過,攜過寒風,一鞭又快又狠地甩在了齊榮的臉上。
齊榮倒退幾步,愣了半晌,直到臉上起了火辣辣的疼意,他才反應過來——
崔鈺這個廢太子竟然敢鞭打他的臉?!
“崔鈺!”齊榮捂住了流着血的臉,怒意沖沖地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否則我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崔鈺冷冷橫眉,袖手一翻,馬鞭如同有靈識一般纏繞她的手上。
“我就打你怎麼樣,蠢材玩意,明明腎虛還裝什麼浪蕩公子?呸!”
“你——”齊榮一時氣怒,揮起一拳就跟着撲了過去。
花拳繡腿。
崔鈺狠踹他的下盤,一手飛快地擒住他的手腕,使出了一個過肩摔,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將這個世家公子狠狠撂倒在地。
“停停停!”
齊家老爺見自己的兒子竟然佔了下風,也不能再袖手旁觀,連忙吆喝着衆位僕從將打成一團的兩人拉開來。
“啊——哥哥,哥哥你怎麼了?!”
聽到這裏的動靜,齊漪捏着帕子驚慌地走過來,一雙眼睛如同小鹿般驚惶清澈。
她轉眼就看見臉上掛了彩的齊榮,蓮步輕移,碎步跑近,十分擔憂地攀住了齊榮的手臂,擡頭關切地看着他。
“哥哥,你傷得好重——”
齊漪的眼裏馬上噙滿了淚珠,要墜不墜,別是一番風情。
崔鈺擡頭看她,一時間想起了那個夢境裏對自己狠虐地施展酷刑的女孩。
厭惡之感鋪天蓋地,崔鈺嫌惡地移開目光,暗嗤一聲。
齊榮不過捱了一鞭子,又被她摜到在地,哪有風荷傷得重。
剛纔不過那麼一瞥,她就清楚地看見風荷身上那遍體的青黑烏痕,甚至還有烙痕、刀痕,還有很多她不明白的痕跡……
那都是……什麼東西施下的虐跡!
她甚至不敢想象,在她未趕到的時間裏,風荷到底遭遇了什麼。
齊夫人此時也趕到了,看見兒子臉上的鞭痕,跟挨在她自己身上似的,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我的兒啊——”
齊夫人抱着齊榮一頓哭嚎,倒也不敢直接對崔鈺叫罵,而是朝着老爺悲泣:
“老爺,您一定要爲榮兒做主啊!可不要讓他被外人欺凌!”
外人?
崔鈺冷笑不已。
她是儲君時,齊夫人一口一個鈺兒,逢人就炫耀自己有個聰穎謙和的好外甥。
結果自己一被廢,就成了外人?
崔鈺抿緊了脣,任由落雪沾上眼睫,雪水融化,冰涼幾乎滲入眼中。
寒得似冰。
“齊老爺,可容我這個外人提醒你一句?”
崔鈺挑高眉梢,語氣幽幽:“強搶民女,可是犯了律令,不說您家這公子怎麼處置,就單論你這官職……恐怕也難以升任吧。”
齊夫人卻不同,她不懂這些官場的彎彎繞繞,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見到齊老爺在聽到崔鈺的話後竟然露出了猶疑之色,登時大驚。
眼看着夫君似乎打算直接撂了這樁事放過崔鈺,齊夫人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她瞪着崔鈺,雙眼通紅。
“殿下這是何意?”
崔鈺十分氣定神閒,似乎剛纔將齊榮撂倒的人不是她一般,懶散地掀起眼皮子,漠然道:“他辱我府中的侍女。”
“左右不過一個侍女罷了!”
齊夫人眼角斜過地上那被袍衫裹住的女子,眼底閃過不屑,昂起頭顱高傲道:“阿榮怎麼說也是你的哥哥,你怎麼能動手呢?”
誰是她哥哥?
崔鈺涼涼地道:“哦?他姓崔?”
齊夫人被噎得臉色有些難看。
崔鈺繼續哂笑,“齊夫人可別亂攀關係,自作主張地往皇室宗譜裏添人。”
這話說的諷刺又辛辣,順便還摘清了崔鈺和齊家的關係。
既然齊家辱她欺她,半點不念情面,那也別怪她翻臉無情。
齊夫人聞言火冒三丈,正打算直接出口訓斥,卻有人比她更先一步開口,矛頭直接對準崔鈺。
“你不過被禁足一年,就將往日的禮數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崔鈺聞言一愣,蹙緊了眉尖,順着那道聲音看過去。
只見假山後繞出一人,頭戴鳳冠,金衣貴袍,長長的裙尾綴着顆顆飽滿圓潤的東珠,極盡華貴奢侈。
崔鈺目光凝在她身上良久,垂眸盯着她懷中抱着的嬰孩,過後,才幽幽招呼道:“母后竟也駕臨此地?”
齊皇后的細眉不動聲色地蹙了一瞬,又很快地舒展開,教人來不及看到。
她迴避了崔鈺的問題,略沉眉,呵斥道:
“崔鈺,你怎麼可以突然跑到外家來欺負你的表哥,還當衆頂撞長輩?趕緊道歉!”
一旁的齊夫人見到小姑子來撐腰,神色不知道有多得意,眉目間高傲了幾分。
而齊榮已經端立站好,昂首挺胸,就等着崔鈺認錯,順便盤算一番她認錯時到底該怎麼羞辱纔好。
處在中心的崔鈺掀眸,漫不經心地將衆人神色納入眼中,她抿了抿脣,不耐煩地摩挲着手腕,看向自己的母后。
抱着新太子的齊皇后依舊是往日那般雍容華貴的模樣,鳳眼狹長,閃着冷漠的光,看她的眼神十分無情。
崔鈺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的新太子身上,很快就別開了眼。
齊皇后事情都沒弄清楚,就將一頂高帽扣下,押着她道歉,還真是讓她意外。
崔鈺漫不經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擺,似乎並沒有聽進母后的話,挑眉不遜:
“齊榮強擄我府中婢女在先,錯不在我,我絕不道歉!”
齊皇后不可置信地望了她一眼,壓下眉頭,氣質冷了幾分,“鈺兒,你不聽母后的話了麼?”
怎麼的?
剛纔明明直呼她的大名,現在又親切地稱她爲“鈺兒”?
崔鈺脣角抿出一絲譏諷的弧度,“母后找到了新棋子,還需要讓我聽話麼?”
她說着,瞥向了齊皇后懷中的新儲君。
好手段。
聽聞貞妃剛誕下這個皇子就血崩薨謝,母后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讓新皇將這個儲君轉交給她撫養。
她可是前皇后!新皇的大嫂!
竟然能養新皇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