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的滋味瞬間在口腔內迸濺開,崔鈺盡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靜之色,險些被酸的連牙都掉了。
她恍若無事地點頭,接上齊皇后的話,道:“齊榮被罰了,估摸着時辰,也該挨棍了吧。”
崔鈺的語氣非常的自然,甚至帶着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
齊皇后聞言沒說話,又掰一瓣桔子,喂到了崔鈺的脣前,笑問:“這進獻的金桔可是甜的?”
崔鈺:難喫。
她將所有的情緒掩藏住,張嘴喫進了齊皇后喂來的桔子肉,點頭道:“是甜的,謝母后。”
齊皇后笑着抽回手,身旁的宮女會意,將銅盆端在她的面前,攥幹了溼帕,雙手捧給了皇后。
“這金桔確實挺好的,母后都沒來得及嘗一口,盡給你吃了去。”
崔鈺:“……”
齊皇后擦了擦浸滿果汁的手,將熱帕給還了宮女,又笑道:“不過你不該感謝母后。”
崔鈺心神一動,耳尖警惕地豎起。
果然,齊皇后又來了一句。
“你應該感謝齊家人才是,這金桔還是他們特意遣人去福建尤溪取來的,走了水路,又快馬加鞭,一路送到京城。”
崔鈺聞言,眸光擡起,十分漠然地注視着齊皇后。
半晌,她才微微一笑。
“哦?如此,那兒臣便也還幾顆金桔回去吧。”
她答得隨意,甚至不以爲然,完全不把齊家當一回事。
齊皇后的臉微僵。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案上的檀木珠串兒,開始捻着,眉目依舊保持着方纔慈善的模樣。
“你的榮表哥確實不懂事,但是現在他被罰跪,你的氣也應該消了,再說這麼大的太陽,得把他曬化了,此事因你而起,你去勸勸皇上……”
她擡起眸,直視齊皇后,眼神冷漠。
“御史的彈劾可是講究實據的,既然齊榮犯了錯,他就應該挨罰,否則那羣無辜百姓何處伸冤,王朝律令不過是一紙空談,哪裏還有威懾力!”
齊皇后沒料到崔鈺竟然這麼倔強。
她平日裏還慣是溫和的。
難道是禁足把這孩子給弄傻了嗎?
“母后,”崔鈺聲線十分平靜,“齊榮如此辱我,您當看不見嗎?”
齊皇后扶了扶額,“都是自家人罷了。”
“我沒有這樣的家人。”
“崔鈺!”
齊皇后見軟的不行,便來硬的,她緊鎖着眉頭,神色有些慍怒,“你現在沒有了太子之位,除了齊家,沒人能護好你。”
“母后在說笑?”
崔鈺退了幾步,站得離齊皇后遠了一些,才緩緩抿出一抹嘲諷的笑,“齊家,已經放棄我了。”
她的眉眼很冷,幾乎不帶任何情感,“你也放棄我了,是不是,母后?”
齊皇后神色一變,急忙否認,“鈺兒,你在說什麼,母后還得依靠你,怎麼會放棄你呢?”
看着這年輕婦人着急辯解的模樣,崔鈺搖了搖頭。
這一年的禁足,讓她看穿了人心,看出了哪些是雪中送炭,哪些是錦上添花之徒。
齊家,無疑是後者。
太子的榮耀不在,他們自然跟她撇清關係,半點不念從前她帶給齊家的恩德。
“我不會爲齊榮說情。”
崔鈺慢慢露出一絲笑。
“我還得看着齊榮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