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看到鬱湫的那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本是打算談好條件之後再偷偷溜走,哪裏能想到鬱湫竟然正巧躲在帳後,將她賤賣義子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如何?”丹瑩輕輕一笑,將幔帳拉得更開了一些,將崔鈺發白的面容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鬱湫的眉目很冷,看向崔鈺的視線中像是淬着冰意。
少年被綁縛着雙手,明明是低人一等的姿態,眼裏卻偏偏帶着一種沉冷與微戾,他咬着牙,目光一瞬不瞬地遊移在崔鈺的臉上,一字一句地慢道:
“既如此,義父與我,再無瓜葛。”
崔鈺抿緊脣,退後一步。
她點了點頭,將視線從鬱湫的臉上別開,落到旁側的夜明珠上,道:“祝你前程似錦。”
鬱湫冷笑:“面首哪裏還有前程,義父說這話,就不覺得可笑麼?”
崔鈺很明顯感覺到男主的暴戾的情緒,往常鬱湫都是乖順有禮,如今翻臉的模樣讓人覺得反差極大。
她微微驚詫,但還是不敢將視線轉到鬱湫的身上。
其實細來想想,男主性格轉變很正常嘛,不然乖乖順順的,怎麼逆襲。
可憐她就是那個逼男主轉變性格的小反派,炮灰的命,鋪路的墊腳石。
崔鈺道:“嗯,既然你和我再無瓜葛……”
她咳了咳,覺得自己所說非人言,但還是一字不落地吐了出來,“那交予你的店鋪,還是收回我的手上吧。”
鬱湫:“……”
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在惦記店鋪的事情。
是了。
鬱湫心中暗嘲。
自己在義父的心中,恐怕什麼都不值。
崔鈺點頭,“那是自然,只是跟你提個醒。”
鬱湫被她氣得心梗,盯着她眼底微紅,倒像是看獵物的眼神。
崔鈺打了個激靈,想着自己真的算是將男主給惹急了。
她深吸了口氣,盡了自己作爲義父的最後一份責任,體貼地跟他道:“若是你被公主遺棄了,我也可以收留你,恰好我新收的店鋪缺了個雜役……”
鬱湫冷笑:“義父要走便走,何苦出言辱沒我?”
崔鈺撣撣袖,“那好罷,我走了。”
她朝着丹瑩拱手一禮,拍拍衣袖,真的十分乾脆地走了。
鬱湫怔在了原地。
待崔鈺已經出了門,拐出了院落,不見蹤影,他才恍惚地回過神來。
水榭的風再一次席捲而來,帶着水汽,潮溼的,清涼的,將他重新按壓在深淵處。
“小少年,”丹瑩笑吟吟地湊近他,鉤住他垂至肩處的一縷發玩弄,“你說崔公子都走了,你還堅持着什麼呢?”
說着,她已經伸出了手,摸向他的衣襟。
手腕忽然一緊,丹瑩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陡然被大力給掀翻,翻天覆地之間,方纔還是卑微謙恭的少年,已然掐着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地摁在牀褥之上。
丹瑩嚇得美眸瞪圓,發現他綁縛在手腕上的繩索不知何時早已斷裂。
“這位公主。”
他緊緊地捏住她的喉,力道極準,不讓她發出聲,但也不會讓她好受到哪裏去。
少年從冠上抽出一把精緻小巧的工刀,比劃在她的頸側。
“這麼巧,我也有一筆交易,想跟公主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