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又開始霸佔班會課的時間講試卷,過道另一處的同學“嘖”了一聲,放低聲音嘀咕道:“每次都這樣,煩不煩!”
教室內很安靜,只有翻書找試卷細細簌簌的聲響,班主任在講臺上翻着教案催促,“抓緊時間拿出來。”
崔鈺在桌面沒找到試卷。
她低頭將抽屜裏的書抱出來,翻出數學教材,果然見試卷夾在裏面。
崔鈺裝作沒看見,將膝上的書原路推回抽屜裏,接着轉頭對身旁的同桌道:“我的試卷落在宿舍裏了。”
同桌聞言會意,將自己的試卷推向她那邊,和她一起看題。
崔鈺垂下目光,趁勢瞄了一眼。
146!
淦!
她誇讚道:“你好厲害。”
同桌一臉淡定,“發揮失常。”
崔鈺:“……”
話題結束。
講臺上的老班正在黑板上畫拋物線,因爲老師背對着學生,班裏一些人開始悄咪咪地講悄悄話。
老班依舊揹着一隻手在腰後閒閒地畫着圖像,標上焦點,聽見身後的說話聲哼道:“怎麼?我講你也講,要不你上來講一講?”
說話聲頓時停了。
他轉過身掃視一圈,老花鏡下的目光十分銳利,看誰在打瞌睡搞小動作。
見班主任的目光即將掃向她這裏,崔鈺抽出一張老早的試卷擺在臺上做樣子,用手肘推了一下同桌,
“把你試卷收回去,不然老師發現我沒有卷子了。”
柯遙又一臉淡定的將試卷拉回。
老班掃視一圈沒見任何異樣之後開始講題,崔鈺的目光飄了過去,柯遙注意到她的視線,又將自己的卷子推了過來。
因爲共看一張試卷,他們的距離比之從前靠近了許多。
崔鈺擡起眼,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周正的眉骨以及深邃的眼眸,下頷線流暢,脣色偏淡,就連眼尾的弧度都是漫不經心的一撇,如水韻墨染。
垂眼記筆記的柯遙忽然看過來,目光毫不掩飾,猝不及防地撞進崔鈺的眼底。
崔鈺轉在指尖的筆頓時飛了出去。
“啪嗒”落在他的面前。
他問:“看什麼?”
崔鈺:“窗外的鳳凰花,真好看。”
他轉頭看過去,烈日下的紅花楹鮮活無比,朝氣蓬勃,一如屋內少年。
他又看回崔鈺,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班主任聲如洪鐘的講課中,“你也是。”
崔鈺:?
是什麼?
下課鈴響起,接着就是眼保健操舒緩的音樂。
數學老師很氣餒,因爲這張試卷沒有講完,講課進度比隔壁班慢了一些。
他一如往常無視眼保健操的音樂,用自己的嗓音跟眼保健操的音樂對抗,繼續評講試題。
而柯遙卻是放下筆,認認真真開始做起眼保健操。
他想當特警,這個職業對視力有要求,他得注意保護視力。
班裏只有他一個人在認真地做眼保健操,也只有他能堅持小初高十二年認認真真地做好每一次眼保健操。
從不做眼保健操的崔鈺佩服他的耐力,卻莫名覺得他笨拙堅持中透着可愛。
唾沫橫飛的班主任看了柯遙一眼,嘴角微抽,但還是沒有管他,畢竟人家學習底子本來就好,不聽課也沒關係。
眼保健操做到第三節,老班終於講完了試題,扔下粉筆,道:“下課吧。”
桌上忽然滾落幾顆包着糖衣的糖果,崔鈺擡頭,正見路過她身邊的男生對她露出笑,“送你。”
像是害怕她拒絕一般,男生幾步跑遠了,連頭都未回。
一旁的柯遙睜開了眼,轉頭時崔鈺捧着幾顆糖看他,眼眸明亮,“喫糖嗎?”
送糖的男生:“……”
柯遙掃了崔鈺掌心五彩斑斕的糖果,全都撈了過來,悉數收回兜裏。
崔鈺:“……你不打算給我留點嗎?”
柯遙站起身。
他的個子很高,身姿頎長,出衆的模樣站在一羣少年人中顯眼至極。
柯遙作爲數學課代表,低頭抱起桌下的一沓班級作業準備給老師送去,聞言斬釘截鐵的道:“不打算。”
崔鈺彎眸一笑,眼中亮如朝明。
因爲她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叮咚——人物心動值積累到95%】
【宿主再接再厲!】
——
天亮了。
崔鈺的眼眸緩緩睜開,昏睡之後意識清醒,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又讓她回了神。
她的頭腦昏漲得疼,以至於視線都有些模糊。
崔鈺吞了口唾沫,喉嚨火燒一般,脣因失血缺水而乾癟,她舒展着因爲蜷縮睡覺而麻痹的四肢,轉過了身。
面前忽然出現一雙鋥亮的軍靴,崔鈺此時如驚弓之鳥,驚得瞬間跳起,面前的人卻早已半蹲下來,事先將手墊在她的頭頂,減緩了撞擊講臺的疼痛感。
他聲音微緩,聽起來有些啞:“找到你了。”
崔鈺的腦袋不是很疼,只是有些昏沉,她看着柯遙只覺得像夢一般不真實。
柯遙的手收回,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脖頸,感覺到溫度微燙。
他道:“你發燒了。”
“……也許。”崔鈺十分艱難得吐字,每一個字像是從沙礫滾過,很啞,又灼燒着她的喉管。
柯遙沉默一瞬,道:“走吧,我揹你。”
崔鈺的身體很虛弱,她的傷口有些結了疤,有些還沒有,正在滲着血。
柯遙幫她包紮好,揹她起身,穩穩朝外面走去。
崔鈺靠在他身上,問:“戰艦呢?”
“先帶院長回去了,他的女兒需要抑制劑,否則會徹底異化爲喪屍。”
“你一個人來的?”
“是。”
找了你一夜。
崔鈺覺得腦袋沉沉的,像是怎麼都睡不夠一般,她趴在柯遙的肩上,忽然聽他問:“嚴新說的是真的嗎?”
我是仿生人?
崔鈺聞言掙扎着保持神智,“不是。”
柯遙往前走,“我也覺得不是。”
他頓了頓,跟着解釋,“因爲我會做夢。”
夢裏都是你。
崔鈺趴在他肩頭,掩去脣邊的苦笑。
做夢,是因爲記憶芯片起效果了。
“夢到什麼?”柯遙的肩背很寬,她趴在上頭昏昏欲睡。
“很零碎的畫面。”
他穩穩地揹着崔鈺,不知想到了什麼,頓了半晌,才說:“成人禮那天,你很漂亮。”
崔鈺發着燒,感覺臉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