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遙揹着她下樓梯,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腿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身體的熱度。
他偏過頭,“再撐一會兒。”
崔鈺的雙臂鬆鬆地撈着他的脖子,神智已然不清,她艱難睜開眼睛,“我們現在就走嗎?”
“你的情況很緊急。”
崔鈺無力的將自己的腦袋搭在他後頸。
柯遙感覺到了她的頹態,試着跟她聊天,“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孤兒院?”
孤兒院……
記憶中的因爆炸而碎裂的血肉讓崔鈺清醒了過來,她微微啓脣,啞着聲音道:“是的,當時我們在轉移羣衆去安全區。”
Z市即將受到喪屍的侵襲,活人都需要轉移到附近的安全區,崔鈺在那時作爲志願者被調派過去轉移孤兒院裏面的孩子。
轉移過程中喪屍突破防線攻襲進來,特警受到求救信號增援,而崔鈺就在那場援救中見到了柯遙。
她沒想到那是最後一面。
柯遙腳步依舊很穩,不知道他有沒有記起自己的死因。
他揹着崔鈺,偏過頭,似乎有些猶疑,“我……似乎還打了你?”
“是。”
興許是記仇,崔鈺本還懶散地垂在柯遙身前的胳膊忽然有了力氣一般,掐住了他的脖子,十指一縮,力道卻軟綿綿的,沒什麼威脅。
柯遙沒有躲,“對不起。”
說這些有什麼用?
崔鈺知道不能怪他,因爲當時的他已經沒有了神智。
柯遙估計沒有自己異化成喪屍的記憶,否則不會如此平靜。
崔鈺鬆了手,本就沒有了力氣的雙臂如藤條般軟趴趴地垂下,“不過我也還手了。”
柯遙點點頭。
印象中,他似乎捱了崔鈺不止一拳。
兩人此時已經到了校道上,柯遙揹着崔鈺穩穩地走,落葉從枝梢打着旋轉兒落下,擦過崔鈺的發,落到地上。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很早以前,我似乎在藍星就見到嚴新。”
後頭的人沉默着沒有答話,柯遙偏過頭,感受到她睡着後的淺淺呼吸。
他回頭,繼續安靜地走。
荒蕪的教學樓離他們越來越遠,紅木楹燃在枝頭,注視曾經的少年放輕腳步遠行。
——
崔鈺突然驚醒。
鼻尖滿是血腥味,濃重腐臭,令她作嘔,臉上似乎沾上了黏黏膩膩的液體,很涼,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崔鈺下意識擡手去摸,睜開眼時見到滿手都是血。
猩紅的血色刺痛她的眼,周圍的尖嘯聲幾乎要劃破她的耳膜,崔鈺的腦袋昏昏沉沉,被尖銳的聲響一刺,腦仁更是發漲。
“醒了?”
低沉的嗓音近在耳前,還帶着一點低喘,崔鈺摟緊他的脖子,擡目望向四周,道:“我們被喪屍包圍了。”
“是。”
柯遙一手往後穩穩地托住崔鈺避免她從背上滑下來,另一手握緊長刀繼續砍向衝他們攻襲而來的喪屍。
他不知深陷囹圄多久,藏藍軍艦服上都是喪屍的血漿,連崔鈺的鞋尖都濺上了血肉。
崔鈺伏在他背上,勉強撐起了身子,“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