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字!標題打錯了!)
水鏡上的男人就是胡瞳和崔鈺在街上遇到的賣字秀才。
只不過是這個秀才的轉世。
雖然模樣並不相同,但輪廓還是依稀相似,如出一轍的俊逸清秀,才華橫溢。
但崔鈺記得他前世氣運還是充沛的,如今這一世的氣運卻是幾近凋零,她眼角跳了跳,感覺一絲不對勁。
按這樣的架勢下去,這個書生估計沒幾年就嗝屁了吧,胡瞳怎麼倒黴地看上了他。
一旁的聞人渡半跪在側,看向水鏡裏的人,低聲說:“師叔,他是富貴相。”
崔鈺頷首。
確實是富貴相,而且還是前幾世一直積德行善才積累出來的富貴,但是……他的氣運卻少得可憐。
水鏡裏的人似乎是爲了躲雨才躲進了客棧裏,因爲途中遇見狂風,他手裏的傘折壞了,雨水灌進書箱裏,將他赴京趕考要溫習的書全都浸溼。
被雨水潑溼的書面上寫着名字,崔鈺勉強從皺巴巴的紙上辨認出一個“蘭”字。
他姓蘭。
這位蘭氏書生剛躲進客棧裏,還在低頭撣去袖袍上的水珠,客棧裏的小二就熱情地涌上前,“客官,住店嗎?”
蘭氏書生連忙搖頭,微微窘迫,“銀兩不夠了,暫且躲個雨。”
小二一聽就不爽了,怒道:“沒錢進客棧裏幹嘛,快滾!”
當着衆人的面,蘭氏書生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推搡出了客棧,大雨傾盆而下,他的袍子被雨水打得全溼。
客棧裏全是看笑話的,沒人對他伸以援手,秀才嘆了嘆氣,撿起摔落在地面的書箱,將經書抱在懷裏抹去水珠,接着低頭淋着雨前行。
崔鈺在水鏡前漠然地看着,本來以爲他很倒黴了,結果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位蘭氏書生不知是無處可居還是腦子抽了,竟然出了城打算找個山洞過夜,結果山洞沒找到反倒是遇到了一羣窮兇極惡的山匪,被搶得只剩褲衩和幾本破書。
崔鈺和聞人渡都看得沉默了。
聞人渡語氣篤定:“師叔,他的氣運被搶了。”
崔鈺點頭。
有能力左右凡人氣運的,只有神明。
她回看了蘭氏書生這一世的經歷,發現他真是倒了血黴。
剛出生的小公子遇上全家抄斬的禍事,因爲年紀尚小便免了死罪,但也跟着家中老奴流亡許多年。
讀書每逢院試、鄉試都會碰上諸如氣短胸悶拉肚子此類的毛病。
好不容易考上了舉人,順帶剋死了老奴一家,賣字換得銀兩將老奴厚葬,收拾收拾赴京趕考參與會試。
這氣運何止是凋零,簡直是負數,誰靠近他誰倒黴,這不是災星是什麼?
更重要的是,崔鈺看到蘭氏書生的姻緣線還連着胡瞳,只是他們還沒見面,若是相見,胡瞳還不知道有多倒黴。
崔鈺沉默了一會兒。
當初她晉神初上南天門,遭到許多神族的圍追堵截,而胡瞳就是站出來反對絞殺的第一位神明。
她站起了身,聞人渡跟着擡頭看她,“師叔,你去哪裏?”
“香火殿。”
崔鈺的指尖撥弄着佛珠,平心靜氣,“警告一番渣滓們。”
——
香菸嫋嫋,老者在煙霧繚繞之中幾乎看不清面容。
今日的他特地來看一看凡間支脈的氏族氣運如何。
席家飛昇的先祖是嫡脈子弟,曾是凡間修仙至強者。
席古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嘆了一口氣,招來旁邊的小仙童,跟他道:
“你去傳夢給人族席氏的族老,告訴他,多多撫照他第十六個小妾留下的孩子。”
那位小妾被正室誣告和別的男人通姦,已經被綁縛起來浸了豬籠,屍骨被撈起來揚成灰。
席古對這個小妾不太關心,他更關心的是她生下的孩子。
“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修煉的奇才,有飛昇的潛質,好好培養。”
“是。”
小仙童領命去了,席古踏出殿外,與崔鈺迎面相見。
他頓了頓,笑道:“聖君也有需要庇護的人?”
崔鈺笑容很淡:“現在有了。”
這倒是稀奇。
席古壓下心中的詫異,眼見得崔鈺踏進殿內,在香火前站定,其餘站在旁邊的神明紛紛側目。
她站的位置很偏,說明庇護的氏族極其衰敗。
站得近的神明十分眼尖,一眼就看見牌匾上“蘭氏”的字眼,他心中頓時發虛,忙問:“聖君來這所爲何事?”
崔鈺慢悠悠地擡眸,掃了周遭神靈一眼,周圍搶奪蘭氏書生氣運的神明紛紛低下頭躲避她的目光。
她收回視線,看向牌匾,薄冷的脣輕啓,
“我崔鈺在此以神格立誓,庇護蘭氏百年興旺,盛寵不衰。”
素來低調的聖君站隊,選擇去庇護一個衰敗的寒門氏族。
話音墜地,衆神愕然,席古微凝眉,似乎不明白崔鈺爲何庇護這麼落魄的宗族。
崔鈺眸光微轉,慢道:“某些手腳不乾淨的,趕緊將氣運還來。”
那些搶奪蘭氏氣運去庇護自己凡間族人的神明紛紛移開目光躲閃,忙不迭地將氣運放了回來。
崔鈺見目的達到,不再久留,轉身離去,直接折去了正殿。
聞人驍的成年禮辦得聲勢浩大,位分高的老神仙都到了場,獨獨缺了最重要的一個——主神。
席寧面色難看,雖怨恨主神的薄情寡義,面上卻絲毫不敢表現,
崔鈺正帶着聞人渡前來送禮,擡眸未見主神的身影,挑眉道:“師兄又忘記了兒子的生日?”
席寧深覺扎心,但面上不敢發作,勉強笑道:“他閉關去了。”
崔鈺微微彎眉,看似嘲諷,將禮扔給了旁邊的禮官就要走,迎面就遇上了聞人驍。
之前那個被揍得嗷嗚亂叫的少年已經長大了許多,眉眼成熟,有幾分像主神,卻和母親更加相似,面相略顯刻薄。
他看見了崔鈺,也望見了母親在給他使眼色,期期艾艾了一陣,纔在母親的逼視下不得不低頭認錯:“聖、聖君,那次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出言不遜的。”
崔鈺覷了他一眼。
聞人驍道歉有幾分真心實意,她很清楚。
崔鈺問:“那次你搶了他什麼東西?”
“啊?”聞人驍一時沒想起來,接着一拍腦袋,道:“不就一串佛珠罷了。”
佛珠?
崔鈺微頓,接着垂眸,將腕上的佛珠晃了晃,“這個嗎?”
“是,是!”聞人驍連忙作答,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一陣,才發現崔鈺並不是在問他。
而是在問,聞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