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倒塌的一瞬間，崔鈺立馬催動靈力結成屏障將她和聞人渡護在中間。
屏障剛剛立起，又被倒灌的靈力洪流擊得粉碎。
與此同時，崔鈺感覺自己體內的法力正在瘋狂流失，和外界源源不斷的靈力一起涌向後方。
崔鈺怔然，迅速反應過來，雙手結印自封神脈，停止周身靈力的運轉。
但聞人渡的身體對靈力的吞噬力太大，即使她自封脈眼，依舊能感覺體內靈力不斷流失，甚至連本體的太陰之氣都不受自己的控制，悄無聲息的幾乎要溢出體外。
太陰之氣是崔鈺修行的根本，甚至連她本身都是由太陰之氣凝成的。
崔鈺哪裏能允許太陰之氣涌出體外爲他人所有，她回眸瞬間，一巴掌狠狠地將牀上的聞人渡打落在地。
“聞人渡，你再敢吞我法力試試！”
她下手極重，聞人渡被她打得歪過腦袋，不斷有血從眼睛裏汨汨流出，甚至連耳朵都在滲出血。
聞人渡喉嚨有些癢，他艱難地咳了幾聲，抹去脣角的血絲，啞聲道：“我不是故意的，師叔不要生氣。”
靈力不斷灌入他的體內，完全不受他意識的控制，像是要把他的身體撐破，周身細細的裂痕開始蔓延變大，他脆弱的身軀就像是終將破碎的瓷器。
崔鈺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流失一時間怒火攻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殺了他似的。
其實，崔鈺是真的動了殺心的。
沒有神明願意被別人吞噬自己的法力，因爲法力是祂在神殿的立身之本。
崔鈺一腳重重將他踢翻在地，擡腳踩上他的肩頭，冷着臉道：“還我!”
聞人渡被她踩得肩頭髮疼，皮膚碎裂，像是雪片般滑落，露出裏面藏匿的新皮，光潔的如同新雪。
“師叔……”他順勢握上崔鈺的腳踝，壓抑痛苦，聲線斷續，“只有雙修才能將法力渡過你……”
崔鈺冷眼，加重力氣，聞人渡被碾得發疼，緊緊皺眉，臉上皮膚跟着碎裂掉落，露出裏面光潔如玉的新皮。
“是……是真的，當年母親和父君就是這樣相見的……”
崔鈺聞言想起了師兄修爲倒退，失魂落魄的那一整年，她還以爲聞人寒戀愛被甩了走火入魔，原來也是遇見了酆蠻人！
她收回了腳，冷道：“快滾。”
靈力倒灌漸漸停止，聞人渡成功地擴充神脈，成功蛻皮。
他坐起了身，破破爛爛的舊皮隨之掉落，露出原本光潔完美的身軀，線條流暢的肌理，精緻起伏的喉線，以及……
蛻皮之後的他修爲大漲，連帶着容貌也跟着蛻變，醜八怪進化成大帥逼。
她轉過眼，脫下外衫扔到他懷裏，“穿件衣服吧你。”
聞人渡低下頭去看懷裏的衣服，尚殘留着溫度。
背後傳來穿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崔鈺丟了法力心情不好，冷冷丟下一句話：“穿完衣服來前殿見我。”
接着甩袖離去。
聞人渡望着她離開，在廢墟中靜默一瞬，擡起五指，收縮張開。
他的體內吞噬着崔鈺的法力。
聞人渡望着掌心的紋路，閉上了眼。
他知道酆蠻人被衆修仙者所憎的特性。
他們可以吞噬法力。
也可以共享記憶。
崔鈺的法力在他體內流竄，聞人渡的腦海裏閃過所有關於崔鈺的一幕幕記憶畫面。
她自出世就獨行於世間，以黑貓的形態在人間行走萬年，旁觀人生百態。
那麼冷靜，那麼漠然，沒有情感的波動。
陌生的令他害怕，卻又別樣心悸。
他在崔鈺的記憶裏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瀕死的酆蠻女子抱着重傷的孩子倒在泥水裏，血水混着雨水落在地上，她擡起頭眼神懇求地望着崔鈺，血淚流淌，
“求求您！帶他走，好不好？”
“求求您了！您不需要撫養這個孩子，只需要送他入法陣......”
“真的，只需要傳他入法陣就行！您不要走！您不要走！”
因爲這是崔鈺的記憶，他無法從崔鈺的視覺裏觀察她的神態，只能看見她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畫陣法的過程遇到神後偷派過來的神兵阻攔，崔鈺毫不憐惜地碾死一衆精銳天將並冷嗤一聲“渣滓”。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崔鈺從他母親懷裏接過聞人渡，沒有看他一眼。
酆蠻女子在看見兒子被安全傳陣的那一刻永久闔上了雙眼，崔鈺沒有被幹擾，繼續進入下一趟旅行。
於她而言，那個落魄的酆蠻族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轉眼就忘。
可聞人渡卻深深記住了她，並在神殿裏等了幾百年，最終找到了她，並對父君道：
“我想跟着崔聖君。”
永遠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