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敖纓安陵王 >第362 章 沒理由會不喜歡
    轉眼過去了月餘。

    蘇恆的咳嗽和熱症明顯加重,他身體雖然行動無礙,但氣色上已經虛弱了一截。

    他除了七日一朝需得露面以外,其餘時候都在寢宮裏休養。

    敖纓整日陪在他身邊,所有心神都放在他身上。

    明明以前那般強悍的一個男人,她卻眼睜睜見着他一天天地虛弱下來。她面上不說,可心裏時時刻刻都在煎熬。

    蘇恆不想讓她太過擔心,也從未表現出任何不舒服的樣子。

    每日送來的政務,敖纓都幫他批閱。

    蘇恆便倚在軟椅上,看着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凝眉執筆,認真批註的樣子。

    這樣他就可以多休息。

    遇到重要事件的摺子,敖纓會念給蘇恆聽,問他的意見。

    他怎麼說,她便怎麼代筆寫下。

    蘇恆當皇帝以來,幾乎從沒感覺到這般清閒過。他似乎也很享受這種清閒。

    敖纓讓人去把藏書閣裏的書都搬些進寢宮裏來,給他閒時看。她記得從前,還在徽州侯府住着的時候,蘇恆得空時都會坐在院子裏的迴廊上看書的。

    而今敖纓回頭看去,見他倚着軟椅,曲着一條長腿,手腕擱在膝蓋上,手上袖着卷書的光景,忽而憶起那年他坐在廊下看書、滿院都是白雪寂寂的時候,看起來讓人不好接近,身上卻又有種沉斂的書卷氣。

    而今多少年過去了,他贏得天下,已愈加沉厲穩重,可細細一回想起來,他也依然是自那年起便日復一日烙她心上的模樣。

    蘇恆眼簾都沒擡,忽沉聲道:“再看,筆上的墨都滴摺子上了。”

    敖纓這纔回了回神,見筆鋒上的墨汁果然已經墜得飽滿,將落未落。

    敖纓本來要模仿蘇恆的筆跡的,她試了一下,只仿了個形兒,卻習不來他字裏行間的勁道與風骨,蘇恆讓她不需模仿,如若後面有大臣問起,他自會昭告朝臣是由她代筆。

    自古以來朝堂上應該都忌諱後宮涉政,只是在蘇恆這裏卻全無這樣的顧忌。他的後宮就只這一個女人,她跟自己是一體的。

    敖纓也沒有顧忌這些,平時她不干涉,可眼下她只知道這是她男人,她可以爲他分擔,讓他儘可能地輕鬆一些。

    敖纓看完手裏的摺子,再擡頭時,忽覺窗外有飛絮輕飄飄地飛過,她側頭細細一看,原是細小的雪沫兒。

    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

    敖纓不由道:“二哥,入冬了,我給你做兩雙厚實的鞋吧。”

    蘇恆終於擡眼看她,應道:“好。”

    她爬上軟椅,趴在他懷裏,同他一起看窗邊的細雪,問:“還記不記得那年我第一次做鞋送你的時候?你坐在廊下看書,滿院都是白雪。”

    蘇恆道:“嗯,有個女人說要討好我。往後都給我做鞋。”

    敖纓不禁抿脣笑,道:“那討好到你了麼?”

    蘇恆把書隨手往桌案上一扔,就將她揉進懷裏,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髮,道:“倒是處處都很合我意。”

    敖纓下巴隔在他胸膛上,擡起頭望着他,笑盈盈道:“二哥莫非那時便喜歡我了?”

    蘇恆垂眸亦看着她,眼神很深,看得她無端心跳加快了兩下。

    她覺得與他對視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沒一會兒就招架不住,不得不轉眼繼續看窗外。

    蘇恆見她耳朵尖悄然泛紅,與她說道:“沒理由會不喜歡。”

    後來敖纓給蘇恆做了兩雙新鞋,知道他費鞋,納的厚厚的鞋底,穿過這個冬天應該綽綽有餘。

    要是往年他定然天天穿,但是這個冬天他卻少有機會穿。

    他的瘟疫之症更重了些。儘管有樓千吟幫他緩解和調理,可隨着時間一天天拖延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再這樣要不了兩個月,等到瘟疫將他五臟六腑都侵蝕了個透,即便找到了解藥,也難以再讓他恢復如初。

    樓千吟將情況如實告知蘇恆和敖纓。

    敖纓臉色煞白,再也沒法維持僞裝起來的鎮定,道:“樓大哥,還有什麼辦法,只要能救他。這瘟疫不是對我無效麼,你從我身上着手,是不是就能研製出解藥?”

    蘇恆道:“別急,又不是今天明天就死了,還有時間。”

    敖纓擡起手捋開袖擺,露出一截雪白皓腕,目露哀求地看着樓千吟又道:“樓大哥,我身上是不是有解藥,你用我的血可不可以做出解藥?”

    蘇恆沉着眉目,一把將她拉過來用力揉進懷裏。

    敖纓在他懷裏掙扎,眼神明亮而又充滿痛楚,執拗地看向樓千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樓千吟不忍叫她難過和失望,道:“眼下還有一個保守法子。”

    敖纓手裏抓着蘇恆手臂上的衣料,額頭抵在他胸膛上深呼吸,彷彿樓千吟的話是她的救命良藥一般,啞聲道:“什麼法子?”

    樓千吟直接道:“讓他沉睡。”

    蘇恆和敖纓皆擡頭看着他,等他說下去。

    樓千吟道:“我用藥讓他沉睡,這樣在維繫他性命的條件下,氣血運行是最緩慢的,對身體機能的消耗也最小。這樣一來,瘟疫在他體內蔓延的速度也會相對地降到最慢,對他內腑臟器的損傷也就降到最低。”

    樓千吟看了看蘇恆,又道:“像這種沉睡的法子,一旦你閉上眼睛了,所有事就不能由你掌控了,你應該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決定。但我奉勸你,你務必要考慮到你妻兒,你如果多硬撐一天,你內損就多一分,”

    頓了頓,聲色沉重,“如果我沒能及時研製出藥,這幾個月你是清醒了,等熬過了幾個月後,你就得永遠與他們告別了。”

    誠然,他若是選擇沉睡,變數會很多。

    他是皇帝,如若讓人知道他病倒了,朝中人心不穩,不臣者可能會趁機生亂,他怎能讓敖纓一人面對這樣的局面?

    最終樓千吟道:“你們商量好,趁早做決斷。”

    沒等樓千吟離開,敖纓便道:“那就有勞樓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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