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煙味,比較濃,她醒了,叫他:“阿禮……”
“回去睡。”
“不想回去。”
“聽話。”他輕聲低哄。
許願咬着嘴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湊近,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近,他身上的煙味也越來越濃,他眼底波瀾不驚,甚至有點冷。
許願顫抖了一下睫毛,眼睛一熱。
每次她只要主動一下,他就熱烈迴應,彷彿要把她吞了,這次沒什麼反應,許願抿着嘴巴,往懷裏縮。
賀禮說:“送你回屋。”
“你抱我進去。”
“別鬧。”
許願抓緊他衣服,很小聲,彷彿哀求般:“你說我在你家睡着了,然後你抱我進去。”
說完,她歪頭,靠在他胸口,閉上眼睛,戲演得跟真的似的。
賀禮無奈,抱着她走到門口騰出手敲門。
開門的是許諾,見到兩人愣了一下。
“她在我家睡着了。”
許諾伸手:“麻煩你了,給我吧。”
懷裏的人動了一下,小動作在抗議,賀禮還是把人輕輕騰給許諾。
“麻煩你了。”許諾目光落在他手掌心的傷,“還有傷,還要送她過來。”
“不麻煩。”
他語氣冷,轉身走進了樓道里,許諾帶上門,把許願送進屋裏,蓋上被子就離開了房間。
聽到門一開一合許願睜開眼睛盯着天花板,眨着眼睛睡不着。
阿禮——
心裏悶悶的。
地上落了一層菸灰,賀禮靠着窗一口接着一口吸着煙,天開始矇矇亮,半包煙也抽完了。
手裏的煙抽了兩口掐了,下樓買早飯,進屋,李蘭蘭剛醒。
“阿禮,我給你買了新衣服。”
他淡淡“嗯”了一聲。
“你試試合不合身。”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李蘭蘭盯着他身上深色衣服,張了張嘴:“我就是想着,你幾乎都是黑色,所有就給你買了其他顏色。”
賀禮臉上淡淡的,李蘭蘭不記得他多久沒對自己笑過了。
從他不叫她媽媽開始。
李蘭蘭伸手把衣服疊好,放進包裝袋:“要不,我今天拿去換了。”
女人動作小心翼翼的,可能太久了,他們這樣關係不溫不熱,更多時候像陌生人。
說話都透着尷尬。
慢慢的,賀禮忘記了,在記憶罅隙裏,那個溫柔的臉,拿着撥浪鼓會逗他笑。
半晌,他說:“放着吧。”
李蘭蘭點頭,應了一聲“好”心頭別提又多高興。
“喫早飯。”
“好。”
“最近病又再發作嗎?”
李蘭蘭愣了下:“沒有犯過病。”
賀禮“嗯”了一聲,李蘭蘭突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空氣中僵持着,看着賀禮要走,李蘭蘭輕聲問:“如果我早點和你爸離婚,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賀禮握着門把的手停了一下,他說:“不會。”
每次被推開,被虐打,男孩依舊會跑過去,張開雙手,想讓母親抱抱他,疼疼他,想想以前那樣,母親能幫他呼呼。
而他得到的是推開,打罵。
清醒過來母親就在自責和愧疚裏度過,男孩看過母親用頭一下一下撞着白牆,額頭出血,慢慢染紅白牆,男孩盯着印記,那些紅色液體從白牆慢慢滑下,深深烙進心裏。
男孩理解重度躁鬱症讓母親無法自控。每每落在一個十歲孩子身上的傷,說的喪氣的話,一些不想活,要死的詞語,充斥着壓迫感,早就在男孩心裏埋下畸形種子。
她大可離婚,爲什麼守着一座墳墓。
後來,李蘭蘭纔想明白。
袁佩珍聽完,忍不住嘆氣:“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現在就當作是重生,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賀禮接了梅露說的那個劇本,進了組,仙俠劇,他是男三一個戲份不多卻重要的男反派。
可是也是因爲戲份不多,又是梅露推薦的,導演讓他上妝試戲後覺得還可以就用了賀禮。
梅露還擔心他沒有拍過戲,可能會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託人帶帶他,給他一點指導,可聽說他在劇組挺專業的。
導演問梅露:“你這個藝人,從來沒拍過戲?”
梅露意外了一下:“怎麼說?”
那導演沒說話,直接領着她到顯示器前。
那一場,是賀禮的戲份,劇本上寫:俞慎被按進水裏,離死亡只差一口氣……留下這口氣,俞慎緊緊握着拳頭……
顯示器裏,梅露看着賀禮的表現胸口一陣悶。
“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
導演點頭:“這一段雖然一句臺詞沒有,但這個孩子眼神戲很好,很不錯,從哪找的人?”
“偶然遇到。”
“第一次拍戲?”
“他的確是第一次演戲。”梅露頓時一下說,“他很有天賦。”
導演點頭:“他叫什麼名字。”
“賀禮。”
暑假也就半個月,許願基本窩在家裏,直到戚夢生日那天才出門。
獨自一個人在街上逛,也沒給女生挑到一個合適的禮物,進了一家首飾店。
挑挑選選看中一條手鍊,看了價格能接受就買下了,付了錢走出來才發現天黑了,想着晚上跟她說句生日快樂,禮物明天給,到家才發現這姑娘不請自來。
“禮物呢?”戚夢伸出就要禮物。
“給你。”
看她這手伸的理所當然,許願白了她一眼,把精緻小盒子放在她手上。
誰知人家看到裏面的手鍊,一臉嫌棄:“你眼光好差。”
“有就不錯了。”許願伸手就要把東西拿回來,“不要給我。”
“要要要。”戚夢抱着她親了一口,“嬌貴的小美人兒送我的,我豈敢不喜歡。”
“有就不錯了,除了我誰還會送你生日禮物。”
“哎呀,知道你最好了。”
門外,許諾手指停頓了一下,才敲門:“心心,夢夢喫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