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當然更不會去。
她不知道劉氏不是她生母的時候，不會去。如今已經知道了，就更加不該去。
好在秦弘不傻，根本沒派人叫她。
讓秦家人稀奇的是，連秦文斌都沒去送劉氏一程。
要知道，劉氏最偏寵疼愛的就是這個小兒子。
秦婉兒雖得寵，卻也遠不及秦文斌。
劉氏終究是白疼了他一場，臨終，秦文斌竟沒來給她摔盆兒。
劉氏草草安葬。
秦語打算回王府了，“等回去以後，就讓劉暢把人交過來。他問不出眉目，我自己問。”
冬梅唏噓，“夫人也是可憐，到了最後，竟然是兒子女兒都沒送她。”
“多行不義必自斃，她這是活該。”白芷說道。
她們知道了劉氏不是秦語的生母，說話也就沒有那麼多忌憚了。
先前壓抑的厭惡，如今都一吐爲快。
秦語這幾日，都沒見王家兄弟。
不知是他們太忙，還是沒想到怎麼來面對她。
秦語琢磨，在秦家見面，也確實不合適。不如等她回了王府之後，再見這兩位表兄。
秦語已經告訴秦弘，她次日就要離開孃家，回燕王府去。
“你母親纔剛離開，你好歹等過了頭七。”秦弘試探。
秦語笑了笑，“她一向親厚秦婉兒和秦文斌。怎麼不見他們兩個給她守靈哭喪？我這個從外頭撿回來的，反倒要守着頭七？”
秦弘臉色一僵，“她是待你不夠親厚，但她臨終前已經後悔了……”
“她後悔什麼？是後悔沒有親近我？還是後悔沒有早點掐死我？”秦語笑問。
“你……”秦弘臉色難看。
秦語深深看他一眼，“我被丟棄在雲夢城那麼久，已經成人了才被接回來。咱們之間的情親，就這麼多。早一點耗完，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不如維繫着表面的平和。”
秦弘僵硬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秦語起身，從花廳回到自己院子。
次日就要離開，但這夜她卻睡得不踏實。
已經是夜半時分，她忽然聽到輕輕的叩窗聲。
窗戶不是沒關嗎？
白芷睡得這麼死？她家主子來了，被她關窗外了？
秦語起來，準備去開窗。
但她一坐起來，就看見傾瀉了滿地的銀白月光。
窗戶明明是打開的。
窗前有個熟悉的身影，安靜立在那兒。
秦語小聲道：“還要我去請你呀？”
那身影按着窗櫺，一躍而進。
“我以爲你今晚不會來了，畢竟，我明日就回府了……”
秦語話沒說完，小醫嗶嗶提醒。
不用它提醒，秦語自己也認出來了。
這不是楚延年，而是和他身形極其相似的楚玉珏。
秦語聲音立刻變了，“你來幹什麼？半夜闖嬸母的房間，你還講人倫綱常嗎？”
“玉兒，別急，我是來求你一件事的！”楚玉珏五步開外，就停了下來，拱手躬身，還真是求人的架勢。
“求我什麼？你堂堂襄王爺，用得着這樣求人？”秦語問道。
“你醫術不俗……我想求你救一個人。”
秦語心裏咯噔一下，她立即想到了白瀟瀟。
楚玉珏倒是愣了一下，“爲何……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不救。我不是大夫，我的醫術，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更不是什麼人都能治。”秦語心裏莫名慌張，“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玉兒……”楚玉珏擡眸。
屋裏太黑，他又逆光而站，秦語其實看不清他的五官。
但她直覺楚玉珏的一雙眼眸，正沉沉地盯着她。
猶如一隻盯上了獵物的豹子。
“你別……”
“得罪了！”
楚玉珏說着，一竄而上，一個手刀劈在秦語的頸部。
小醫反應極快，它立刻用機械護手擋了一下。
楚玉珏悶哼一聲。
小醫提醒秦語，“裝暈，快！”
秦語甚至來不及和小醫商量對策，下意識聽它的話，假裝昏厥過去。
楚玉珏揉了揉自己的手，“脖子真硬啊。”
秦語軟軟倒在牀上。
“對不起。”楚玉珏彎身抱起她，喃喃自語，“我欠了她莫大的人情，只能救她。但你放心，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兒。只要救了她，我必將你好端端送回來。”
與其說，他是在對秦語解釋。不如說是，他爲了叫自己良心稍安。
秦語聽得一清二楚。
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楚玉珏抱起來，跳出了後窗。
他抱着她翻牆越院，如夜色裏的鬼魅，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秦家院落。
秦語有點兒疑惑。
是楚玉珏功夫太高，躲過了暗衛和白芷？還是他已經先一步，把他們都給放倒了？
秦語還沒理出頭緒，就被放在了馬背上。
她裝暈，自然不能自己坐穩。
楚玉珏把她攬在懷中。他的兩隻胳膊穿過她的腋下，拉着繮繩，把她固定在他的懷抱裏。
馬背上顛簸，於是，他把她抱得很緊。
等馬停下的時候，兩個人貼在一處的衣服，都被暖的熱乎乎的。
楚玉珏的身體，也起了不太友好的變化。
他在馬背上調整了坐姿……更有可能是爲了遮掩自己身上的尷尬。
他低頭……
秦語忽而發覺，有熱乎乎的鼻息，撲在她的臉頰耳畔，越來越近……
難道，他要趁人之危，趁機偷偷吻她？
秦語正糾結，她要不要現在“醒”過來，給他一耳光？
小醫極力勸她，“不要，千萬不要！已經忍到現在了！再忍片刻！”
秦語心跳驟急，“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揍他。”
“襄王……白姑娘不太好，她又吐血了！”李唐快步過來，急聲說道。
灼熱的呼吸，遠離了秦語的臉頰。
她心裏微微放鬆。
楚玉珏抱着她，翻身躍下馬背。
他將她橫抱在懷，快步穿廊過院。
而後，秦語被放在了一張馨香的牀上。
她表面裝暈，內心咆哮，“我不要和白瀟瀟躺在一起……是不是要剖腹取子了？狗比小醫！你爲什麼要讓我裝暈？我就該喊人的！”
“現在可好，羊入虎口了吧？如果對方人多，憑你我一人一機，咱們能衝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