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裏的聲音陡然嚴厲。
大夏是農耕國家,牛在這裏是第一生產力,所以有律法規定,不允許私自殺牛。
所有的牛在官府都是有備案的,如果牛老得不行了,或是有病了,需要宰殺,都需報備官府知道。官府會派專人宰殺。
白瀟瀟要用“巫術”之力,需宰殺牛,獻祭牲的血爲祭物。
既然是祭祀上蒼之物,那就必須是好的。
所以她讓宰殺的牛,都不是老弱病殘,乃是最好的青壯年牛。
私自宰殺青壯年牛二十頭,這罪夠砍好幾次頭了。
躬身在屏風外的白瀟瀟也有點兒委屈。
明明每次她都是成功了的,但秦側妃忽然就跳出來,壞了她的事兒。
她懷疑這個秦側妃的生辰八字,就是專門克她的。
難怪她問巫,結果都是秦側妃的胎頭血可以增益她被巫術反傷的身體。
此時,在她看來,如果秦側妃死了,不但她的血可以救自己。
就是自己前行的道路都會順利通暢許多。
“我知道了,下次會更小心。”白瀟瀟沉聲說道。
屏風裏頭的男人,冷冷哼了一聲,“倘若再失敗,本尊就再不相信你了。本尊身邊可不止你一個能人。本尊也不是非用你不可。”
白瀟瀟表情一僵,她咬了咬後牙槽,“知道了。”
她沉着臉,帶着青歌又悄悄回到別苑。
剛進院子,就有個小丫鬟來說,“襄王殿下叫人尋白姑娘。爺這會兒在汀蘭苑等着姑娘呢。”
白瀟瀟臉色一沉,“我知道了。”
打發了小丫鬟,她卻並不往汀蘭苑去。
而是去尋太子。
見太子還沒走,仍舊同太子妃坐在上房下棋,白瀟瀟舒了口氣。
“如果襄王來找我,你替我擋一下。”白瀟瀟對青歌道。
青歌應了一聲,站在院門口。
白瀟瀟理了理裙襬,緩步進了上房。
太子一向對她溫和有禮,態度親切。
但此時,太子竟專注在棋盤之上,同太子妃下棋專心致志。
太子妃倒是時不時擡頭看太子一眼,滿目柔情。
忽而她眼角餘光,瞟見白瀟瀟進來,太子妃臉上的表情淡了些。
“啪嗒”太子又落下一子,“孤贏了。”
白瀟瀟立在太子身後,沒有說話,只安安靜靜看着棋盤。
白瀟瀟知道太子妃不喜歡她,看着她的眼神裏充滿防備。在她地位穩固之前,她不能和太子妃有任何的正面衝突。做低伏小,她還是會的。
平日裏太子若是瞧見她,定然和煦地打招呼。
今日不知怎麼了,太子的注意力竟然全在棋盤上,就像沒看見她似的。
“你別說,這五子棋雖然簡單,但也妙趣橫生,很有意思。”太子笑眯眯同太子妃道。
太子妃頗有些驚喜,丈夫眼裏只有自己一個女人的感覺……也太好了吧。
白瀟瀟在一旁站着,也不能影響她此時愉快的心情。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妃超常發揮,圍棋從來沒贏過太子的她。這局五子棋,竟然漂亮的贏了太子,叫太子堵無可堵,防不勝防。
白瀟瀟站在一旁,就像個多餘的人。
太子夫婦兩個,誰也沒理她。
但作爲“太子幕僚”,白瀟瀟學會的第一要務,就是臉皮厚。
她雖心裏不爽,但臉上絲毫不顯,仍舊淡笑站在那。
她叫青歌擋着楚玉珏……也不知青歌是怎麼辦事的,沒見楚玉珏,倒是見楚玉珏的宿衛,李唐闊步來到正房門前。
李唐躬身朝裏行禮。
“打攪太子殿下,我家王爺想請白姑娘過去一趟。”李唐道。
太子點了下頭,“你去吧。”
“這……”白瀟瀟站着沒動。
楚玉珏這會兒找她,能有什麼好事兒呢?
必定是“秋後算賬”,她一點兒也不想現在去見楚玉珏。
“太子殿下……”白瀟瀟柔聲輕喚。
這嗓音,叫太子妃猛然冒出一身雞皮疙瘩。
太子妃垂了垂視線,隱藏不悅。
太子這才擡起頭,看了白瀟瀟一眼,他正要對李唐說什麼。
李唐忽然道:“我家王爺是想請白姑娘去給看看傷,畢竟燕王殿下動手……沒輕沒重地,還都傷在臉上……王爺也要面子,不肯叫別人給看傷。只得辛苦白姑娘走一趟了。”
李唐也看了白瀟瀟一眼。
太子聞言,想起前前後後這些事兒來。
他看向白瀟瀟的目光就有些許的不悅,若不是她故意生事,楚玉珏又怎麼會受傷?堂堂一個大好男兒,傷在臉上……這若是留下疤來,豈不面子裏子都丟了。
“你快去看看!”太子語氣前所未有的冷漠嚴厲。
白瀟瀟不由吸了口氣……李唐太會上眼藥了。
她福了福身,跟着李唐離開房間,去了汀蘭苑。
一路上,她都沒瞧見青歌,不知青歌被支到哪兒去了。
她來到汀蘭苑,擡頭瞧見臉上掛彩的楚玉珏,原本沉重如上墳的心情……白瀟瀟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燕王殿下肯定是故意的吧……
只見楚玉珏兩個烏青的熊貓眼,眼眶還微微裂了,帶着幾縷乾涸的血跡。
他嘴角青紅一片,兩個臉頰如擦了胭脂一般,紅得詭異。
原本一張顛倒衆女子的“京都玉郎”啊,這會兒真是太“妖豔”了。
楚玉珏冷冷看了白瀟瀟一眼。
白瀟瀟知道,自己萬萬不該笑的,這會兒她笑了,不是火上澆油麼?
但看着這張臉……她實在忍不住。
太可笑了啊!
她深吸一口氣,別開視線,把笑憋回肚子裏。
“我給王爺上藥,保證王爺不會留疤……”她憋得肚子疼。
楚玉珏冷冷一哼,“敢留一個疤,本王把你腦袋擰了。”
白瀟瀟輕咳一聲,“絕對不會。”
“你乾的好事。”楚玉珏聲音泛冷,“爲何戲弄本王?”
白瀟瀟心裏一驚,“王爺誤會,那會兒,小女心慌意亂……確實血止不住。但見太子殿下情況不太好,需得扎針,小女猛然想起母親教得巫醫止血之法,才堪堪止住血,勉強爲太子行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