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外甥女！”王舅舅怒道，“別亂攀附！”
他見秦語已經被扶到門外，就一把拉過雯雯，拽到身後。
“燕王府的親戚，我們高攀不起。而且這事兒，時隔久遠，您許是弄錯了！”
“日後再發現弄錯，也是尷尬！不如就平常處之吧！”
砰——
他關上院門，還上了門栓。
“您送來這些禮物，我會叫家中兒子，改日給您送回去，您請回。”
“你這是幹什麼呀！孩子一片好心！你瘋了嗎？”舅母拍打着王家舅舅。
院子又鬧了起來，隱約還能聽到雯雯茫然無措的“啊啊”聲。
“王妃……”白芷怎麼也沒想到，認親竟然會是這種情形。
“走吧。”秦語也哭笑不得。王家舅舅性子夠艮的。
“阿孃，我想和雯雯姐姐玩兒！找雯雯姐姐！”小寶扯着她的手，指着緊閉的院門。
秦語點點頭，“阿孃也很喜歡雯雯，但現在不行，下次吧？”
小寶很乖，他不懂大人們之間的爭執，但他知道，現在不能繼續玩兒了。
他沒有糾纏，跟着秦語爬上了馬車。
燕王府的馬車很快離開。
王家的院子裏卻沒有平靜。
王廣君成了孤家寡人。
他的兩個兒子，結髮妻，都怒目看他。
“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王夫人周若罵道，“人家姑娘那麼好，知道了當年的事兒，巴巴的跑來看你，帶這麼多禮物，主動上門認親！”
“人家圖你啥了？人家圖你錢啊？圖咱們這幾口子人啊？你把人家轟出去？我看你就是有病！”
“在嶺南呆了這十幾年，把你腦子呆壞了！”
周若要被王廣君氣死了。
“我不想連累她。”王廣君沉着臉說。
周若怔了怔，重重哼了一聲。
一直沒有開口的王宗辭卻忽然道，“這不是理由。”
一家人都是一愣。
王宗辭向來沉穩，而且他非常尊重父親。
剛剛秦語在場，他雖不贊同父親的態度，卻一句違抗父親的話也沒說。
不像王宗笑，在秦語面前，還處處頂撞父親。
王廣君瞪眼看着兒子。
“當年的事情已經揭過不提了。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嶺南的官員，根本不敢收咱們的贖金，放咱們離開。”
“漕幫的幫主，如今雖不是被朝廷收編，但和朝廷的河運總督關係密切。河運上，朝廷依賴漕幫，漕幫也藉助朝廷勢力，可以說，他們跟朝廷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他們能不打聽我兄弟的背景，就叫我們上船？”
“別人都已經不在記着琅琊王氏當年的事兒，爲什麼獨有父親不肯放下？”
王宗辭目光犀利，盯着王廣君。
“別人都忘了，可我不能忘。你別問了，總之……你們要給她當管事，不想丟下現在所經營的，你們就繼續幹。我跟你們娘，還有雯雯，我們還是離開京都，去個遠離是非的地方。”
周若哼了一聲，“我不跟你去，我要跟着兒子！你也休想帶走雯雯……”
“誒？雯雯呢？”
周若忽然發現，雯雯並不在屋子裏。
這孩子，剛剛似乎被她爹給嚇住了，一直站在周若的身邊，拽着周若的衣襬。
“出去玩兒了吧？”王宗笑道。
他們連忙起身，出門尋找。
他們沒有高聲喊，因爲喊了她也聽不到。
他們在院子裏找了一圈兒，可那兒都沒有雯雯的身影。
“她不會亂跑的！”周若有點兒慌，“她剛剛被你嚇壞了，她更不會亂跑！”
周若說着就要急哭，狠狠的拍了下王廣君。
王廣君也一臉焦躁。
雯雯雖年幼，卻是一家人的眼睛珠子，寶貝疙瘩。
因爲雯雯，她雖然是個聾啞孩子，卻是這個家的開心果兒。
她就像全家人的希望。
他們在嶺南過着大人都難以忍受的苦日子。
但雯雯從來不覺得苦似的。
她總是笑得很開心，她的笑容特別治癒。
喫不飽她不哭，會自己去挖草根來喫，挖到就開心地笑。
摔倒也不哭，爬起來就笑。
被人欺負了也從不哭，只會用力攥緊小拳頭，對自己點點頭，回去被家人發現了，她還會衝他們笑，要安慰他們似得。
她是那段灰暗日子裏的一道光，照亮了他們每天笑不出，每天都想哭的一家子。
“院子外頭也沒有……到處都找了，找不到她！”王宗笑氣喘吁吁的從外頭跑回來。
周若也已經在屋子裏又轉了幾圈，“沒有，家裏也沒有……”
王宗辭跑的遠，他回來的最晚。
他頭上帶着汗珠子，脊背的衣服也都被沓溼了。
他看着家人，遲緩地搖頭，“沒找到，過路人都問了，都說沒見。”
“啊……我的閨女啊……雯雯啊……”周若坐地大哭。
“阿孃……”王宗笑皺眉上前。
周若卻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衝到王廣君面前，又抓又咬，又撕又打。
她癲狂的樣子，把兩個兒子都嚇了一跳，忙衝上去拉架。
“王廣君！你混蛋！你賠我女兒！你賠我的雯雯！”
王廣君臉上頂着幾道剛抓出的血道子。
佈滿滄桑的臉，顯得狼狽又可笑。
他聲音低沉沉的，“雯雯和那個小公子玩兒的熱乎……她從來都沒有朋友……沒小孩子對她那麼好，是不是跟他們走了？”
周若立刻安靜，她連連點頭，“對呀，她喜歡那個小公子，玩兒的可開心了！她雖然以前也老是笑，但從來沒像今天那麼開心過！”
“快，哥，咱們去燕王府！”
王家兄弟倆，立馬就要往外走。
“同去！同去！”周若抓住兒子的衣袖。
比起在家裏焦灼的等待，她寧可厚着臉皮找去燕王府。
好歹能早一點得到女兒的消息。
至於王廣君，他像是被三個人故意遺忘，把他撇在了家裏。
周若一路都在抹眼淚，“她纔剛來，哪兒都沒去過呢，她也不認識路！誰都不認識……”
“那小公子人可好了，他知道雯雯聽不見，總是去拉雯雯的袖子。”
“他能看懂雯雯的手語，他也會手語……雯雯可開心了，從沒那麼開心過呀！”
“你爹他……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