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燕王府的時候，眼睛都腫了，嗓子也啞了。
王家兄弟沒哭，但表情焦灼，心浮氣躁，眼球都是紅的。
門房見二人這樣子，嚇了一跳，還以爲是王妃的工坊出了什麼事兒，忙不迭的往裏通稟。
秦語正在內院看小寶踢毽子，接到下人通稟，還愣了一下。
“這麼快就來還禮物了？王廣君做的有點兒絕吧？”秦語咕噥道。
“怕是工坊出了什麼事兒，二人急得眼都紅了！真是急得很！”下人說。
秦語起身去見他們。
卻見除了兄弟二人，舅母也來了。
三人一見她就要下跪。
秦語一愣，白芷扶住了舅母周氏。
王家兄弟卻噗通噗通跪下了。
“王妃，雯雯……雯雯可跟着你們來了？”周氏啞着嗓子問。
一看她就是哭了好久，眼睛都腫成一條縫了。
秦語搖搖頭，“沒有啊？怎麼，雯雯不見了嗎？”
秦語心裏也咯噔一下，那個小天使一樣的小姑娘啊！
她剛剛還在和小醫商量，要怎麼找機會，再給雯雯檢查身體呢！
“舅母先別急，您把事情經過告訴我，雯雯什麼時候不見的？不見的時候穿什麼衣服？”
秦語一面安撫周若，一面吩咐白芷道，“快通知王爺，若是軍中不忙，叫王爺回來一趟。”
“叫湯管家去京兆府報案，說我燕王府的親眷找不到了！請京兆府的兵力全城尋找！”
白芷連忙蹲身應聲，轉身就去了。
當晚京都就熱鬧起來，京兆府的兵力拿了女孩子的畫像搜尋。
就連楚延年也借調了太子十二衛的兵馬，滿城尋找。
原本是宵禁的時候，可現在，各個坊間門戶敞開，京城各街道上，都是舉着火把的侍衛兵丁。
周若多年不見此盛況，如今，她在王府的觀景樓上，幾乎可見滿城火把躥動。
她已經哭腫的眼睛，也流不出淚來。
“阿孃莫哭了，王妃還大着肚子呢，已經動用了所有能調動的兵力。”王宗笑勸道。
周若也知道，才見面，就被舅舅趕出去的外甥女，人家一聽孩子丟了，二話不說，就命人尋找，能做到這份兒上，實在是夠仁義，夠厚道了。
她若再哭哭啼啼，無疑是給人家添堵。
周若依在王宗笑的身上，和他一起下了觀景樓。
王宗辭正在伏案作畫，畫的便是小妹王雯雯。
秦語在一旁哄着小寶。
小寶眼睛紅紅的，雖然沒有哭，卻倚在秦語的懷裏，小臉兒擔憂焦灼。
周若心中略得安慰……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好的外甥女，這樣好的燕王一家人，王廣君他發什麼神經，就是不叫認親？
就爲他心中那一點兒驕傲自尊嗎？
在嶺南快二十年，還沒把他的傲骨挫平嗎？
再者說，人家燕王側妃已經非常顧忌他的自尊了，在他們家，把話說得那樣客氣，王宗笑都跟她說了好幾遍了。
周若在心裏認定，她家相公一定是心裏有病！
只要女兒雯雯能被平安找回來，她無論如何也要和相公把認親的事兒掰扯清楚！
如果他還執意不肯認下這麼好的外甥女，她就帶着女兒找孃家去！
秦語擡眸看見了怔怔出神的舅母。
她對冬梅使了個眼色。
冬梅忙上前攙扶周若坐下，又給倒了杯暖胃的茶湯。
“舅夫人，您放心吧，京兆府和王爺那邊接到消息，立刻封鎖城門，在城中挨家挨戶的尋找。才這點兒時間，出不了城門，就在城裏頭。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必能找到的。”
堂堂燕王爺，這大半夜了還沒回府，人家親自帶兵，親自在外指揮尋找，人家說什麼了嗎？
她紅着眼睛看着秦語，嘴脣蠕蠕，心裏都是感激的話，但無論哪句都覺得太輕飄飄，太單薄，根本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
“舅母先歇息一會兒，外頭無論有什麼消息，都會第一時間送到這兒來。都在這兒硬坐着，也幫不上忙。”
“您休息一會兒，還要打起精神來呢。等找回雯雯，小孩子找不到家這麼久，也必然害怕，還需得您安撫她。”
周若忙起身道謝，她想說，睡不着，哪裏有心休息？
她恨不得自己一家一戶的去找。
可她一個人身單力薄，不及那些兵力拿着畫像去尋。
看到秦語眼中擔憂，周若乖乖頷首，“多謝王妃，王妃也趕緊歇會兒吧。今日……今日實在是……”
“一家人，客氣的話不必說，見外了。”秦語對她點點頭。
周若打定了主意不哭的。
可是秦語溫柔的話音，又把她的眼淚給招了出來。
一家人……多難得的一句話。
在王廣君那個混蛋舅舅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以後，人家高高在上的王妃，還能說上一句一家人……
周若趕緊頷首退出屋子，她轉去了稍間，趴在牀榻上嗚嗚哭起來。
冬梅跟着過去，安慰了好一陣子。
又服侍她躺下，見她疲憊至極，呼吸漸漸平穩。
冬梅悄悄退出稍間。
“王妃也去歇着吧，我兄弟在這兒守着。”王宗辭看着秦語道。
他眼目沉沉，太多的情緒藏匿其間。
秦語也確實累了，小寶這孩子也得休息。
“白芷留下，有什麼進展，立時去報，不必看時辰。”
白芷答應。
秦語這才帶着小寶一起離開。
“哥……王妃如此待我們，爹那邊卻……”
王宗辭下頜的肌肉緊了緊。
他隱隱有些生氣。
王宗笑便也不再多說。
衆兵力搜尋一夜，天快亮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好消息傳回。
按着畫像找，倒是找到了幾個容貌相似，年紀也相仿的小姑娘。
但雯雯是聾啞孩子……一般聾啞孩子，因爲聽不見這個世界，在面容上，會顯得比正常孩子呆板、甚至看着有點兒遲鈍。
但雯雯很漂亮，一雙眼睛水亮而有神，根本看不出她是個聾啞的。
秦語睡到了天亮，有小醫的助眠作用，她休息的還不錯。
先前的疲憊已經掃去。
她忙起身，隨便用了些早點就去找王宗辭他們。
他們一夜未睡，狀態看起來糟糕多了，原本俊秀的兩個青年人，看起來有點兒滄桑和狼狽。
周氏也已經起了，她沒再哭，眼睛卻比前一天腫得更厲害了。
“不管有沒有胃口，早膳都要喫一點。”秦語道。
王家兄弟倆站着不動。
“你們都不去喫，舅母豈不更喫不下嗎？”秦語看了王宗辭一眼。
他點了點頭，硬拉着周氏去吃了點。
三個人的胃口加起來，還沒平日一個人喫得多。
秦語沒再勸。
冬梅卻勸周氏再多喝兩口杏仁牛乳羹。
一碗羹湯沒喝完，外頭忽然跑進一個兵吏來。
“稟告王妃……”兵吏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