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來到靠近溫泉湯池的假山後頭。
她拿出小鏟子,飛快的挖土掘坑。
山莊裏的一個廚娘,纔剛收拾完廚房,備好明早要用的菜,快步往寢房去。
忽然聽見假山那裏傳來沙沙的動靜。
很有規律,像是有人在刨土。
廚房的人喜歡講鬼故事,廚娘聽聞,這溫泉山莊地下有很久以前戰亂時的墓。
“這是墓裏的人,要爬出來的聲音?”
廚娘被嚇得渾身冰冷。
她想拔腿就跑,但兩腳卻軟的動不了。
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發出動靜。
“不會的,襄王的山莊怎麼會建在墓穴上……肯定是他們故意講來嚇唬我的。”廚娘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想挪着步子,趕緊跑!趕緊離開這裏。
偏偏越着急,腿越軟……
廚娘快嚇哭了。
假山那裏,卻有黑影一晃……
廚娘若不是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此時早已驚叫出聲。
她軟倒在地,但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
她眼睜睜看着那纖細的黑影,像鬼魅一般,翻牆上樹,掠院而去。
“不對……黑影有影子!鬼魂是沒有影子的!她不是鬼魂!”廚娘擦了擦頭上的汗,“看她的身影,像是個女子……”
廚娘是個刨根究底的性子,未免夜裏做噩夢,她決定去找守衛之人。
她剛扶着廊柱站起來。
身後突然傳來陰冷的女聲,“你都看見了?”
“啊……”廚娘終是沒忍住,淒厲的慘叫。
只是話音剛出嘴脣,就被女子冰冷的手給捂了回去。
廚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
“你都看見什麼了?”
女人的聲音從廚娘背後傳來,呼吸撲在廚娘的脖頸上。
原本緊張到心都被揪緊的廚娘,忽然感覺到,那呼吸是熱的!
是個人!不是鬼怪!
人鬼鬼祟祟,那就一定是有見不得人之事。
“我什麼也沒看見,就是回去睡覺呢,走迷糊了……聽說這山莊下頭,有古時候的墓,我以爲墓裏的人要爬出來了。”
身後傳來冷嗤一聲。
“鬼有什麼可怕?人比鬼可怕多了。”
“是啊,人比鬼可怕多了。”廚娘順着她的話連連點頭。
但被派來盯梢的人,發現那女子去而復返,就已察覺那女子恐怕是起了殺心。
盯梢的眼線靈機一動,故意暴露行蹤,引來了山莊巡邏之人。
好在巡邏之人行動很快。
青歌也在要不要直接扭斷廚娘脖子的瞬間……猶豫了那麼一會兒。
畢竟藏弄上血跡的衣服和月經帶,尚且容易露出馬腳……更何況藏一個人呢?
正是這片刻的猶豫,叫巡邏侍衛發現了她倆。
“幹什麼的?”
巡邏侍衛將兩人團團圍住。
廚娘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捂着她嘴那隻手,滑到了她的脖子。
人的本能叫她猛然冒出一輩的冷汗。
“救命……”
她大喊之時,青歌的手也猛然用力。
掐斷她的喉嚨,對青歌來說,不過是眨眼的事兒。
不想,一顆尖銳的小石子,猛地打在青歌的手背上。
“嗯……”她悶哼一聲,手上卸了力道。
求生的慾望,叫廚娘超常發揮,她猛地向後一撞,撞開青歌的同時,她朝前撲去。
廚娘被巡邏侍衛拽了起來,青歌也被他們團團圍住。
青歌正打算不做不休之時,更多的護院聞訊趕來。
青歌臉色發白。
“就在這兒,假山底下,沙沙的像是在刨土。我還以爲是鬼怪!”
“胡說八道!襄王山莊,豈有那污穢之物?”
廚娘連連點頭,“我也道不可能,正要去找人來看,就被她捂上了嘴。”
青歌被綁,卻板着一張臉什麼都不說。
幾個守衛,打着燈籠,細細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塊溼潤的,像是剛被翻動過的地面。
他們打着燈籠,把青歌埋好的東西給翻了出來。
翻出來一看……
“我去……污穢!太污穢了!”
有家室的男人,一眼認出那是什麼。
愣頭青還不明白,“血衣?有兇惡之事?”
“這是月信啊……還有月經帶?”廚娘當然認得着東西,“你大半夜的,偷偷埋它做什麼?”
“我不想讓人知道,不行嗎?”青歌狠狠瞪了廚娘一眼。
廚娘被嚇得瞌睡蟲全跑了,腦子格外清醒。
“這不是你的衣裳吧?”廚娘狐疑道。
青歌心頭一緊,“就是我的!”
廚娘哼了一聲,“這分明是白姑娘的衣裳!”
白姑娘的衣裳,染了血跡……此事可了不得。
加之廚娘一嚷嚷,“白姑娘小產了?”
山莊的人更是不敢小看。
楚玉珏天不亮就趕到了山莊。
白瀟瀟被人從牀榻上拽起來的時候,還有點兒懵。
“楚玉珏,你有完沒完?天天折騰?不如給我個痛快吧!”
“這就給你痛快了。”楚玉珏讓人把那件染血的衣服拿出來。
白瀟瀟臉色微變,她向四周看去,果然沒看見她的婢女青歌。
“青歌呢?這丫鬟!她偷偷穿我的衣裳,還說這件衣裳丟了。”白瀟瀟氣憤道。
楚玉珏冷笑一聲,“裝,繼續裝。這樣的謊言,要戳破太簡單。”
他頭還有點兒疼,帶着昨夜宿醉的折磨。
他看着眼前,讓他痛苦的根源,這女子……昔日那麼單純美好,昔日爲了救他,用了巫醫之術。
可今日,她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你一直都不相信我,我說我是爲你,你不領情。我說我什麼都不要,只想生下這個孩子,你不相信……你一遍遍的懷疑我,卻一次次的證實,我並沒有撒謊……你還想怎麼樣啊?
“楚玉珏,你沒有心!”
白瀟瀟痛斥,眼淚含在眼眶裏,搖搖欲墜。
“帶她去檢查。”楚玉珏硬下心腸,叫丫鬟帶白瀟瀟進了裏間後頭的淨房。
他等了許久許久。
等到府醫都來了半晌,在那焦灼的直打轉。
白瀟瀟才被兩個丫鬟攙扶着從裏間出來。
“是有血……”丫鬟說。
“小產了?”府醫倒是不驚訝,“姑娘身體太孱弱了,保不住這個孩子也是正常。”
“呵呵……”白瀟瀟咧嘴一笑,眼淚卻是滾滾而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什麼都沒有了,就連這個孩子,你也不肯留給我嗎?我有罪,這個孩子有什麼罪?”
楚玉珏表情痛苦。
正待此時,小廝卻來稟報,“燕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