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年連忙張開手臂。
秦語一語不發的靠在他胸膛之上。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楚延年看出她不同尋常的緊張。
“抱着我……”秦語小聲說。
楚延年也跟着緊張起來,他連忙抱住她和小童。
“沒事,我在這裏,小寶也在外頭,我們都好好的,沒事……”
楚延年不知發生了什麼,只好這般安慰她。
秦語過了陣子才平復了心情。
“你千萬不要衝動,聽我慢慢跟你說。”秦語道。
春喜又在外頭催,“皇上、王爺,宴席那邊來催了……”
畢竟是年宴,皇帝一直不露面,算怎麼回事兒。
“看來不能慢慢說了,”秦語蹙眉道,“父皇服侍五石散,你知道嗎?”
“五石散?是什麼東西?”楚延年搖了搖頭。
看來這種方劑,並沒有這個朝代廣爲流傳。
那爲何皇帝會相信,並服用這種東西呢?
但凡皇帝入口的東西,不都是慎之又慎的嗎?
“簡單說,就是能讓人短暫的亢奮,恢復‘神威’,好似身強體健,並且會產生極度舒適的幻覺……但實際上,這是慢性中毒,最終會導致人中毒而亡。”
楚延年盯着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皇帝。
“所以……他現在是中毒了?”
秦語:“……呃,不是。”
楚延年回眸盯着她,“玉兒,跟我說實話。”
秦語擰了擰眉,“他大概是產生了什麼幻覺……”
“他……欺辱你?!”楚延年的青筋霎時間暴起。
秦語趕緊貼進他懷裏,“我這麼厲害,他已經年邁,怎麼可能欺負得了我?我見他狀態不正常,便立刻把他放倒了。”
她怕楚延年會衝動……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這不是一時衝動的小事!
楚延年強忍憤怒,緊擁着秦語。
她能感受到他全身憤怒的顫抖。
他閉了閉眼睛,“如今,還是要叫太子知道。我命人去請太子來。”
“不必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秦語和楚延年都微微一愣。
兩人朝羅漢牀上看去。
皇帝已經掙扎着坐了起來。
不知他何時已經醒了。
“不可能啊……”
秦語還沒質問小醫,小醫自己先叫了起來,“這麻醉劑起碼有兩小時左右的效果呢!”
“父皇……”楚延年開口,這兩個字喊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春喜,進來。”皇帝摁着額頭,“朕有些頭暈。”
春喜忙不迭的進來,看了看皇帝,又瞟了瞟燕王夫婦。
“拿朕的玉石散來。”
秦語眉頭一皺,猛地捏了下楚延年的手。
楚延年盯着春喜拿上來的東西,“父皇喫得這是什麼?”
“玉石散,能強身健體,朕頭痛,服食此物,立即止痛,恢復神力。”
皇帝說着接過玉石散,用涼水沖服。
“嗚哇哇……”小童忽然哭了起來。
秦語本欲說話,卻被小童的哭聲打斷。
她趕緊哄小童,給孩子換了尿布和被褥。見小童止不住哭,她起身叫宮人去領乳母陳希。
等秦語回到皇帝和楚延年面前時。父子兩個之間的氣氛已經劍拔弩張了。
秦語皺眉看了看楚延年,以眼神詢問他……剛剛說了別衝動的事兒,難道他還是衝動了嗎?
楚延年皺着眉,微微搖頭。
“你自己親眼瞧着,朕剛剛頭痛欲裂,渾身無力。服用過玉石散後,朕現在已經神志清明,頭不疼,眼不花,渾身發熱有力!你竟說這是毒藥?你簡直大逆不道!”
皇帝怒罵楚延年。
秦語垂了垂視線,看來楚延年是勸誡皇帝,不要服用玉石散。
楚延年自然相信她的話,但皇帝就未必了。
“父皇知道玉石散的成分嗎?最初記載爲,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也。後有名醫巢元方則認爲是,鍾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
“雖配方有所不同,但皆能讓人身體發熱,藥性灼烈。父皇覺得身體恢復力氣,不過是短暫的效應,說直白點兒,就是飲鴆止渴!“
“住口!”皇帝忽然呵斥,怒目看向秦語。
秦語也淡淡回望他,並不躲避他的視線。
反正這裏也沒有外人,就算直視尊上不敬……那又如何?
皇帝愣是被秦語的視線逼的看向別處。
“你們出去吧!朕自己的身體,朕自己清楚!不用旁人贅述!”皇帝揮揮手。
秦語抿了抿脣,拉着楚延年離開後殿。
他們到偏殿裏領出孩子,秦語甚至想直接離宮回王府去。
連年宴宴席,她都不想參加了。
但見楚延年眸子沉沉……秦語知道,那畢竟是他的父皇,會寵他、庇護他,給他旁人難以企及尊榮的父皇。
秦語嫁給楚延年,又生下一子。
皇帝對燕王府的偏愛,她看在眼裏,感受在身上。
秦語輕嘆一聲,“咱們勸,父皇聽不進去,不如告訴母后和太子知道。這些都是父皇最至親至近的人。一起勸他,他總能聽進去一兩句吧?”
楚延年閉目緩緩吐出一口氣,“好……多謝你,玉兒。”
秦語微微一愣,不由笑起來,“怎麼忽然還客氣起來了?”
楚延年垂眸看着她,“你竟沒有心中懷怨……讓我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你。”
秦語輕笑,“那你就記着這份對不起,日後常常回想,任我欺負。”
楚延年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子,“我如今還不夠任你欺負嗎?你還要將我欺負成什麼樣?”
夫妻兩人還是去了宴席上。
兩人都無心宮宴上精緻的飯菜,而是一直在留意皇帝的行動神色。
皇帝原本不是好色之人。
秦語一直覺得,他是英明神武的開國明君。
但藥物對人精神的摧毀打擊,是不可小覷的。
皇帝在“玉石散”的作用之下,竟然目光迷離,一直在身邊年輕宮女的身上打轉。
皇后娘娘只好視而不見。
這樣的宮宴,她若表現出喫醋善妒,倒是丟了皇家的顏面。
但皇后娘娘離席很早。
瞧見她一離開,秦語和楚延年也都帶着孩子離席了。
楚延年還叫宮人去請太子殿下。
燕王夫婦跟着皇后,前後腳到了鳳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