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那不願惹麻煩的人，怎麼勸，他們都不會往前站。
但也有正義感爆棚的人，只覺的此事，有關朝廷社稷，更有關天下百姓。
而自己恰恰“專業對口”，理當站出來，義不容辭！
所以，皇帝還沒用午膳，早朝的一肚子氣還沒散。
那羣文臣，就帶着各自找來的太醫、名醫，浩浩蕩蕩的把皇帝的御書房給包圍了！
呼呼啦啦，衆人跪下。
單是撩袍下跪的聲音，都像一場傾盆而來的大雨。
把坐在御書房殿中的皇帝，都給嚇了一跳。
“怎麼個情況？”皇帝問春喜。
春喜跑出去一看。
差點兒被御書房外的景象給嚇呆了。
別說他楚家建朝稱帝這十幾年，沒有見過如此景象。
就是前朝百年間，也沒有這麼多人，同時跪在御書房外諫言勸阻皇帝的時候啊！
皇帝這若再不聽諫言……恐怕是要犯了衆怒了！
“皇、皇上……”
春喜慌慌張張跑回來回稟之時。
外頭已經山呼起來，“求皇上禁寒食散、玉石散、五石散！”
“求皇上立禁令！”
“求皇上下令嚴懲制此藥之人！”
不用春喜說話，皇帝已經知道外頭是什麼情況了。
他站在窗戶口，向外一看，氣得渾身發顫，“什麼意思啊？逼朕妥協是嗎？朕若就是不妥協呢？”
“以爲自己這樣跪在那兒，強逼朕，朕就怕了他們了嗎？”
“口說無憑，朕纔是服用過此藥的人！這藥效如何，朕不比他們清楚嗎？”
“一羣蠢材！”
即便大臣們，真是“一羣蠢才”，但他們聯合起來，固執起來的時候，也叫皇帝頭疼，頭疼又害怕。
“他們逼朕下禁令，總要有真憑實據，不能兩嘴脣一碰，朕就相信他們！朕即便下了令，待他日證明，此藥真是好藥，他們不過杞人憂天……下令的朕，豈不也淪爲世人的笑柄？”
“啓稟皇上，太醫院的太醫，有一大半都在外頭跪着呢。”春喜小聲說。
皇帝聞言，氣哼了一聲。
若非有礙形象，他想翻個大白眼。
“太醫……一羣庸材。”皇帝氣罵一聲，“朕精力不濟，叫他們想辦法的時候，他們誰給朕想出來了辦法？如今朕得了這好藥，他們又跳出來說藥有問題，無非是擋了他們的官途！”
春喜看了皇上一眼，吶吶不言。
“黃大人！黃大人不要！”
御書房外忽然騷亂起來。
原本山呼的聲音，也變得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兒？”皇帝微微一愣，“這還沒跪多久呢？已經跪暈過去了？”
春喜忙打發小太監去看。
“黃永黃大人，竟帶來了玉石散，當衆服用……”
皇帝吸了口氣。
他纔剛說外頭那羣人沒有真憑實據，沒想到……他們也是夠狠，當場就要給他造證據。
“原以爲燕王就夠癲狂……”
楚延年不過是把試藥之人，帶到皇帝面前而已。
“哪知道文臣瘋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武將什麼事兒了！”
文臣竟敢以身試藥，這才真是以死相諫呢！
太醫是現成的，大臣們並沒有起身，而是跪着將黃永圍了一圈兒。
黃永服下分量不小的玉石散。
他們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玉石散配方，並且弄到了配料。
“皇上，這藥有毒啊！這藥會害死人啊！一時片刻的體力恢復，不過是假象啊！臣對皇上忠心耿耿，願意以自身試藥，若是臣死了……臣不求厚葬，只求皇上能下禁令，禁用此藥……”
黃永大口大口的吞噬。
這藥到胃裏，再到腸道血液，發揮效力非常之快。
他不叫太醫碰他，更不叫太醫給他催吐。
他很快便癲狂起來。
“唔……燥熱，燥熱……”
他眼神迷亂，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黃大人！黃大人冷靜！”
“讓開！”
黃永推開規勸他之人，扯開衣服，散着衣襟，袒露胸懷。
他醜態畢現，可此時，跪在御書房外的衆人，卻沒有一個笑話他的。
甚至有很多人都默默垂淚。
“皇上！您看看吧！您看看黃永！”
“誰願意在皇上您的面前，在百官面前，行爲失控，露出如此醜態？”
“誰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拿自己下半輩子的形象作賭，規勸一件不存在的事？”
“若這藥真是好東西……黃大人何以連自己的行爲都控制不了？”
外面的臣子，都跪求哭嚎，求皇上看看黃永。
黃永也真夠犧牲自我的……他竟抱着一旁的御前侍衛，又親又啃。
那御前侍衛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若不是看黃永乃是爲了勸諫皇上，爲了皇上和朝廷社稷……御前侍衛早一拳把他門牙給打掉了！
這特娘……啃得也太疼了！
而且……他是個男人！被一個男人啃了……
御前侍衛想打死他……
“皇上啊！求您……”
“看看看！讓朕看黃永！看看黃永是如何御前失儀！”皇帝忽然出現在御書房門口。
先前他一直躲在裏頭，不跟衆臣碰面。
現在他出現了，衆臣連忙挪着膝蓋，又往御書房門前擁擠了些。
“黃永，你裝夠了嗎？”皇帝叱問。
黃永卻笑呵呵的，“臣拜見皇上！皇上，臣不知這藥，竟讓人有飄飄欲仙之感……”
衆臣聞言一愣。
黃永接下來的話，才更是驚掉衆人的下巴。
“臣沒有嘗試的時候，還沒想通……”黃永呵呵笑着，拉上皇帝的衣袖。
這可把皇帝身邊的太監，御前侍衛，都嚇得變了臉色。
更有御前一品帶刀侍衛，當即就要拔刀。
皇帝擺了擺手。
“想通什麼？”
“諫言什麼呀？人生如此短暫，用死來諫言皇帝。可能他聽了，史書上只會記載，他是一位明君！哪裏會記得，這個用自己的命，逼得皇帝不得不做明君的臣子！
“好名聲是皇帝的，青史留名，名垂千古……都是皇帝的。命纔是自己的……臣愚昧了，還以爲能忠肝義膽，做個名臣……呵呵，何必呢？及時行樂纔對呀！纔對呀！”
黃永竟然甩開皇帝的袖子，跳着笑着，飛奔着，離開了御書房……